此情此景,容晞便像只被折了羽翼的莺鸟,而慕淮便像只凶悍的鹰隼。
双方力量属实太过悬殊。
只听那“莺鸟”惊呼了一声,慕淮已倾了左半身,大臂一捞,便将那女人抱举到了马背上。
他挽缰的手很有力量,将怀中的女人圈得紧紧的。
容晞觉得自己的那颗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处时,慕淮“吁”了一声,勒住了骏马。
他将怀里吓懵的女人拥紧了几分,随后在她惊诧的目光下,将手置在了她的小腹上。
慕淮的举动让容晞瞳孔骤缩。
他会不会是……知道了。
慕淮睇着怀中活生生的女人,墨眸深黯。
他嗓音隐隐抑着怒气,沉着声音问她:“跑什么?你怀了孤的孩子,还想跑到哪去?”
第26章 狼崽子(修罗场)
夜风拂面,容晞听慕淮的自称已从我变成了孤,略有些恍然时, 便知他已不再是缙王,而是大齐的东宫太子。
她还未离汴京时,便听见了庄帝册立慕淮为东宫储君的消息。
慕淮身上清寒的气息已将她缠裹, 才几日功夫未见, 容晞便觉,眼前的男子于她而言, 竟变得有些陌生。
似是哪处变了,可她又说不上来。
容晞适才逃跑, 是出于规避令她倍感恐惧事物的本能, 现下理智下来, 容晞方才清醒,她不能不顾浣娘的尸身。
慕淮凝睇着怀中若受惊之兔的娇小女人, 目光一刻不离, 刚要挽缰策马。
容晞这时对他央求道:“求殿下将奴婢放下来…奴婢再不会逃跑了, 也跑不掉的。”
慕淮默了默,应了她的请求,他先命容晞在马背坐稳,待他下马落地后, 便托举着双臂将女人小心地抱下了马背。
容晞双脚着地后, 腿腹因受惊有些抽筋, 却强撑着那股痛苦的劲,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浣娘的尸身旁。
慕淮则眸色沉沉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至浣娘尸身旁后, 容晞终于瘫坐在地, 她费力地将浣娘的尸身抱在了怀中, 颤着手为浣娘拭着从额上流下的鲜血。
除却下落不明的弟弟容晖,浣娘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原本在洪都当地,也是有容家亲眷的,可那家却是个白眼狼。容炳在汴京做官时,他们一家经常去汴京容府蹭吃蹭喝,可容炳出事后,这家人却不欲收留她和浣娘。
她当初便不该因着胆怯,生出逃跑的念头。
若她不逃,浣娘便会在汴京好好卖着糖水,哪会半路殒命?
容晞愈想愈伤心,到如今,她看慕淮对他的子嗣还是在意的。
她真是蠢极。
虎毒不食子,慕淮对她态度虽然恶劣,但不一定会对他的亲生孩子不好。
她一弱质女子,举目无亲,连自己都护不住,又怎能护住腹中子嗣。
当初的想法还是过于天真。
眼下的状况,也只能先随慕淮回汴京,因为她想先将浣娘的尸身安葬,也想给浣娘的家人一个交代。
慕淮的身份太高,她的身份又太低,既是寻到了她,她本就也逃不了。
除非,有个同慕淮势力相当的人能帮她逃。
但这种念头,真是异想天开。
容晞泣不成声,几欲晕厥。
慕淮见此锋眉深蹙,他不是没见过她哭,却没见过她哭成这副惨样子。
重活一世,自己的女人竟在他面前哭得这般可怜,慕淮攥着拳头,自己还是晚了一步。
若他能及时赶到,将那妇人的性命救下,这女人便不会哭得这么可怜了。
慕淮刚要开口让容晞从地上起来,容晞这时松开了浣娘的尸身,几乎是跪着爬到了他面前。
慕淮微怔时,容晞已然螓首落地,待重重叩首后,她软软的嗓音已略带沙哑,苦苦哀求道:“那地上的尸体是奴婢的亲眷,奴婢恳求殿下,将她的尸体带回汴京下葬。您要怎么罚奴婢,奴婢都无任何怨言,只求您能让她安葬。”
慕淮见她身子哭得一抖一抖的,冷声命道:“先从地上起来。”
容晞低泣道:“请殿下先答应奴婢的请求。”
慕淮见容晞如此倔强,蹙眉将她横抱在身后,低首回道:“孤准了,不许再哭。”
言罢,慕淮冷声命侍从将浣娘尸身安置,明日便随他们一同归往汴京。
容晞怀着身孕,本就虚弱,适才又经历了惊吓和极度的悲痛,在慕淮怀中没多久便晕厥了过去。
再度起身后,她竟是发现自己伏在慕淮的身上。
而慕淮正蹙眉,略有些笨拙地解着她粗衣的系带。
容晞这才意识到,原来她已身在馆驿客房。
她微微慌乱,怕慕淮这时便要同他敦伦,
慕淮察觉出女人已醒,见她刚醒便是副见了阎王的模样,微有些不悦道:“你身上沾着血,还有泥土,脏死了,孤没那个心思碰你,你这般紧张做甚?”
容晞微怔时,慕淮又沉声道:“这床榻都被你弄脏了,孤已命人备好了热水,一会便将你扔进去,洗洗你这身脏污。”
容晞有些赧然,轻轻推开了慕淮的双手,小声回道:“那奴婢自己来吧…不劳殿下了。”
慕淮并未松手,他见女人惨白的面容上渐渐染上了绯色,便知这女人在害羞。
容晞身上的粗衣他不大会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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