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南丹沉痛的说完,自己也觉得这门派残破不堪,说来都没脸,连着叹了好几声。
易沉澜点点头,这情况和前世时差不多,并没有因为重生而改变什么。
改变。他在心里默默流连了一下这个词,今生多少的改变,其实究其原因,都直指向那一个人罢了。
方南丹看易沉澜并没有和他一起感慨,甚至没有什么遗憾的神色,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唇边竟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少主,我、我跟你说这些,除了要跟你禀明雪夜山的现状,主要是想跟你说下面的话。”
这次方南丹沉默的时间比哪次都长,他低着头思考了半天,像是在努力斟酌,只是最终开口说出来的的东西还是很开门见山:“少主,其实雪夜山寻找你、欢迎你、期待你的人……估计就我一个……”
闻言,易沉澜的步子依旧很从容,表情更是没什么变化,让方南丹都忍不住怀疑他家少主是不是有什么隐疾,连表情都不带变一下的?
他吃不准易沉澜的心思,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右护法苗凤花心思深沉,武功奇高,但是整日窝在地下冰河里不出去,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她一回。残了的那个逐月使终年卧病在床,早没了光复门派的斗志。两个长老都是接替他们师父的位子,太年轻,心里一点上下尊卑都没有。剩下的那几个堂主和那些小喽啰们没脑子,就知道听那个顾月寒的话。”
“唉……谁让他是新一任的‘玄机长老’,又是众人推举上来的代山主呢。本就从小在老山主身边长大,机关术是老山主手把手教的。老山主死前开启了雪夜山中的所有机关,漫山遍野的活机关,只有他一人能控制。机关关不上,大家只能永远留在山上。”
方南丹长叹一声,摇摇头,“除了我常年与毒为伍,不怕后山的毒瘴气,可以从那一条小道进出,剩下的人连进出都困难。这些年顾月寒一直研究自由开关这些机关的方法,可惜了我雪夜山当年多少机关大师……如今就只剩那么个没礼貌的东西了。”
易沉澜不置可否,方南丹也不知道自己啰嗦这么一长串他听没听进去,犹豫了一下接着介绍:“就是刚才那个披头散发的男的,他就是顾月寒。他……他不能死,他若是死了,我们雪夜山的机关传承就真的断了。”
“其实只要我想,我可以把整座山的任何一个人都毒死,”方南丹叹道,“可那有有什么意义呢?我现在最想的是让大家团结起来,拥护你。可是真这么年了,大家都习惯了顾月寒的发号施令,对迎你回山这件事都兴致不高……主要是、主要是老山主在世时,总是说‘能者胜任,下一任山主,并不一定就是他的儿子’。所以这山里的人可能都比较……嗯,目无尊卑……少主,我这样说,你会不会觉得很气愤……”
易沉澜道:“不会。”
谁的能力强,谁就可以站在最高处。不得不说,易衡这个人,实在是很对他的口味。
方南丹的眼睛亮了一亮:“少主,我有一个好办法,不然我给顾月寒下毒,威胁他,让他把所有机关术都教给你,等你都学会了,有能力管控这些机关了,我们再……再处置他,怎么样?”
易沉澜微微挑眉:“怎么处置,杀了?”
“嗯……”方南丹犹豫了一会,“如果少主下令要杀,那也不是不行……”
“不必了,”易沉澜勾唇,瞥他一眼轻笑道,“本来也不剩几个人。”
方南丹似乎松了口气,点点头,“是啊是啊,再杀就真的没人了,以后我们怎么在江湖上大掀风浪,重现荣光啊。对了少主,有一个人你也得防着点。雪夜山另一位长老名叫阴楚楚,是新一任的‘魄罗长老’,她是个狠角色,不过也是顾月寒的狗腿子。唉……顾月寒这么受人追捧,能当上代山主,也是因为她武功太高,除苗凤花外无人能敌,谁也打不过她,只能服了。”
眼见着快要到正殿的大门,易沉澜脸上的笑意愈发加深,可细究之下却并不是愉悦的意味。
快到地方,方南丹加快了他的喋喋不休:“还有少主,阴楚楚精通雪山招,人傲的很。不过你不要气馁,再怎么说,你是最有学雪山招的资格的,我看他们敢不给你学!他们要是敢对你有一点不敬,或者谁抽疯了与你动手,我就先毒倒一片,直到他们服气。”
“所以……所以……”方南丹一连说了两个“所以”,眼看着再吞吞吐吐就没机会了,他赶紧把顾虑全说了,“所以少主,你就是再生气,也不要下毒把人都搞死……我知道你毒术厉害,想把他们都阴一遍也不在话下,可是雪夜山的传承不能断,如果他们真有什么难听的话或者不敬之举,就让我来解决,你也显得有面子。”
“多谢,”易沉澜偏头,对方南丹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不过你不必帮我。”
他的眼神慢慢暗了下去,一丝光也透不出,“让我自己来。”
……
诛光殿。
偌大的殿宇内燃着万盏明灯,强烈的光线将每一个人的表情映的清清楚楚。殿堂主座上坐着一个白衣男子,他闭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一头柔顺的长发披散着,单手支着头,默默听着下面的人七嘴八舌的争论。
“要我说,什么少主不少主?我们雪夜山多少年没有少主,怎么突然来了个人,说是当年那小孩,就让顾山主退位让贤?凭什么呀。再说,他上来就打伤了顾山主,是我们雪夜山的敌人,不找回场子,难消我心头之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