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晚抬着泪眼一看,顿时感觉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当时书中写的就是朱瑶摘下面纱之后,所有人都被她的长相看愣住了,因为她的容颜几乎与易沉澜一模一样。
而反过来也是一样的,舒晚见到这个人,立刻就能断定,她就是朱瑶无疑。
太多碎片一样的信息涌入了她的脑海中——朱瑶在这里,大师兄帮的“江夫人”就是她?舒戚跑了还撒了一把暗器,宋安之,周远,所有人不同以往的反应……这些东西让舒晚磕磕绊绊的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事件,虽然不敢说绝对还原,但也几乎是八.九不离十。
舒晚屏住呼吸,心中悲恸犹在,却也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面色激动的朱瑶。
此刻朱瑶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易沉澜,她一直愧疚着自己间接害死的一条人命,根本没顾得上注意旁的。直到刚才她不经意一瞥,看见了易沉澜后,就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震惊无比。
她走到离易沉澜几步之遥的时候,双腿就是灌了铅一般,再没能往前走一步。那双绝美的凤目中渐渐有水光聚集,她双唇颤抖着,几次开口,才终于发出声来:
“你……你是……”
易沉澜回望着朱瑶,他们二人此刻双目相对的场景可谓叫人暗暗惊诧:天下间竟有这般相像的人!造物之神奇,仿佛把一副相貌赐予了这两个人身上。
朱瑶的容颜绝美柔婉,风情万种艳色逼人;而易沉澜俊逸清雅姿容无双,一双凤目颠倒众生丝毫不输朱瑶。二人似乎只有男子与女子的骨相线条略有不同,一人柔和,一人冷峻。
若说没有血缘,那简直是没人敢信。
易沉澜与朱瑶对视一瞬便转开了目光,虽然前世他见过他的生母,但当时他们只是在互相都遮住面容的时候打了一架而已。那也是他唯一一次见到生母,后来传闻他们二人长的极相似,他却也不知到底有多像了。
朱瑶去了终山派寻子后,因为被自己伤的太重,最终不治身亡。
他不但没有机会见她,更是背上了弑母的名声。
毕竟那时,他已经欠下了太多的血债。身上背负着无数人命,他是谁的儿子,受过什么人痛苦,有着怎样委屈,在世人眼中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是新一代的魔头。
他没有尝过亲情的滋味儿,甚至在晚晚出现之前,他从不知温暖与关怀是什么样的感受。如今看着这个距自己几步之遥,却连靠近都显得小心翼翼的女人,一时间道不清心中究竟是何想法。
易沉澜薄唇微启,只低声说道,“我叫易沉澜。”
舒晚轻轻一怔,抬眼去看他,神色怜惜却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握紧了他的手。
易沉澜感觉到了,随即更紧的回握。
“易沉澜?不,不是……”朱瑶的眼泪从眼角慢慢流下,她哽咽着声音,轻声叫道,“孩子,你怎么可能是易沉澜?你看一看我,你怎么能是别人的孩子?”
宋安之慢慢走上前来,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对他的视觉冲击更加的大,他的脸色没比朱瑶好到哪儿去,抖着嘴唇轻声道,“夫人,你们……你们下去滴血认亲吧……”
事已至此,朱瑶的出现,舒戚的逃脱,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摆在眼前,滴血认亲与否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可是,宋安之却不知如何向易沉澜开口。
说他这十几年来都认错了么?
说他根本不是易衡的孩子?
宋安之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色苍白的像鬼,他从未感觉到开口说话是这般艰难的事情,哪怕说一个字也要拼尽全力才能做到。
滴血认亲,让事实来代替他说话吧。
宋安之看着易沉澜,巨大的愧疚就让他的目光看起来像是恐惧一般,他艰涩的启唇,“我……阿澜……”他尝试叫道,然后声音更低的说下去,“这位夫人自称是江师兄的夫人。你们、你们就……”
易沉澜的身体僵硬极了,无论是宋安之这般卑微的态度,还是“滴血认亲”这四个字,都给了他巨大的荒谬感,他以为这件事很简单,只在于他想不想,而走到这一步时,才发现他不习惯,甚至想逃离。
一个在阴沟里生活惯了的怪物,突然被人拽到阳光底下,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畏惧。
更何况,为这件事,还染上了一条无辜生命的鲜血。
易沉澜默默的退了半步。
却被一双温暖的小手扶住了。
“阿澜师兄,怎么了?”舒晚小声问他,被泪水洗过的清澈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易沉澜心头一松,低声道:“我……晚晚,我做不到。”
舒晚轻轻蹙眉,将他的手臂揽紧,温柔的仿佛她抱的是一块珍贵的玉:“别怕,阿澜哥哥,我会永远在你身边陪你的。”
“不要害怕,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我喜欢你,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易沉澜的目光温和极了,他的晚晚叫他别怕,他仿佛就真的可以从暗暗滋长的恐惧中慢慢挣脱。他将舒晚的小手用力的握在掌心,仿佛这样,他就能汲取无边的力量。
宋安之等了许久,终于见易沉澜的态度有些软化,才期期艾艾的开口问道:“可、可以吗?阿澜……”
“那我呢?”江扬忽然快步走上来,打断了宋安之本就难以启齿的话语,他恳求一般的握住宋安之的手,目光比起宋安之,更像是实实在在的恐惧,“那我呢,三师叔,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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