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吗?”
“应该会,肖鸣夜做饭我看都看会了。”
上次袁艳爹送来的鱼腌制后挂在外面风干,他本想炒鱼但又怕没技术给糟蹋了,只能简单炒了花生米,蒸了一盘腊肉,炒了个白菜,他掌握不住放盐,边放边尝还是把白菜炒咸了,又加了点白糖……
钟意秋本想回去看书,义叔非要拉着他一起喝点,这几天两个人都心慌担忧绷着一根弦儿,喝点酒刚好放松发泄一下紧绷的情绪。
张国言和他一起吃饭还是有点别扭,不怎么说话就是低头喝闷酒。义叔陪他喝了几杯有点受不了,“你这是咋了,酒不能这么喝。”
“哥,你也就比我大几岁,但你们家辈分大,他们都叫义叔我也跟着叫,其实你应该是我哥!”张国言的语气像是要敞开心扉。
“叫啥都一样。”
“我呀——这几天心里……”他说着摇摇头一脸忧郁,拍了拍胸口,“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没人愿意沾上我,我都知道!”
钟意秋看的难受,张国言年纪不大却被生活逼迫的沧桑愤懑,每天一睁眼就背负全家的重担,睡觉前想的是身不由己的压抑。
“别这么说,没事你常来找我。”义叔劝道。
钟意秋不敢自以为是的说话,他理解不了张国言的困境和绝望,也没有更好的生活阅历可以和他分享。
张国言说完那句像是开头的话,却又不说下去了,三个人喝了一晚上的闷酒。到第二天早上钟意秋和义叔还稀里糊涂的,猜不透昨晚他来是干嘛,如果是为了找人说说话,昨晚啥也没说啊?
小年那天一大早,李莲花就站在院门口喊钟意秋接电话,他猜可能是他妈,前两天打电话催他回去,他说等几天,看来又要催。
钟意秋跑去接,断断续续下了几天的雪反而不是很冷了。果然是他妈,一张口他就发现不对劲儿,担心的问,“妈,你嗓子怎么哑了?”
“没事,你啥时候回来?”
她声音嘶哑钟意秋一听就知道是哭过了,追问道:“是不是和爸爸吵架了。”
“没有,你别瞎操心。”
“妈,我过年能不能不回去?”钟意秋靠在墙上,手挽着电话线。
“你别乱想,想回家就回,你爸不愿意在家过年,他想去哪儿就让他去!”
“不是的——”钟意秋心里微微叹气,轻咬下唇说:“是我不想回去,我有个……朋友,他开车出门被大雪封在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想等他……”
他妈不能理解,“你等他干什么?路通不就回来了嘛!”
钟意秋心里一慌,脑子快速回转,镇定的说:“我让他帮我带了一套书,而且现在联系不上有点不放心。”
电话费贵,他妈一般舍不得浪费时间,不和他扯太多其他的事,只是嘱咐他放心回家过年。
钟意秋心里纠结万分,就算不是为等肖鸣夜他也不想回家了,为了他爸妈每天吵闹,即便是他强硬回去,这个年大家过的都很痛苦。
吃完午饭又下起雪,没一会儿越来越大,义叔闲不住收拾了一堆菜,说两个人庆祝小年,结果话音刚落就来人把他叫走了!
义叔二哥家的侄子,从去年娶了媳妇后就和老人合不来,前两天婆媳又差点打起来,终于下定决心分家。农村分家要先看好日子,请村长和家族的长辈主持,按照规矩还要做席请主持者和亲戚吃顿饭,他二嫂出了名的抠门想省下这顿饭,上午他们自己在家分了一通,没想到越分越乱,只能匆忙跑来请义叔。
义叔不忍心丢下钟意秋,走时交代他把菜收拾了,他处理完就回来做饭。
钟意秋明白他的顾虑,宽慰他放心去。
钟意秋看了一下午的书,外面的大雪密不透风一般,才五点多天就黑了。他拉亮屋里的电灯,灯光穿透白雪与黑夜,让他本就低落的心情愈发寂寥。
义叔估计晚上被留下吃饭了,钟意秋一点也感觉不到饿,给旺旺热了剩饭,他简单洗漱后就躺在床上。以前,钟意秋最爱雪夜的暖屋厚被,一下雪他就喜欢早早的躺床上看书,那种强烈对比下的幸福感让他回味无穷。现在,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冷冰冰的屋里比外面的冰天雪地更煞人。这些天,他觉得身体仿佛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烈火般的焦躁恐慌,一半是寒冰般的孑然孤独。
雪越下越大,窗外簌簌落雪声如同催眠曲,手里的书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上,钟意秋歪在床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厚雪压断了院子里的树枝咔擦脆响,钟意秋蓦然惊醒,屋里电灯没有关,他摸出手表看已经九点多了,义叔还没有回来。
他有点担心,想去村里找又怕他们事儿没办完,只能继续等。半睡半醒间像是做了梦,梦见肖鸣夜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踏雪归来,竟然真的给他带了套书……钟意秋呵呵的傻笑,问他是不是偷听自己到撒谎了。肖鸣夜却不理他,面无表情的说只是为了送书才回来的,马上还要赶着出门。说完不等钟意秋拉就转身投入风雪中,皮靴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咔吱——咔吱——咔吱
钟意秋心急想追他,刚要迈步腿却抽筋了,疼的他又醒过来……他抱着抽筋的小腿,咬牙等这个劲儿过去。重雪深夜,安静的屋外咔吱——咔吱的脚步声却仍在继续……旺旺突然狂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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