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芝不太愿意,在一旁嘟嘟囔囔的想发言,义叔抬手制止住她,说:“你先别说话,把别人的事儿先了结了,再说你的。”
按年纪义叔应该叫他们哥嫂,但是义叔有文化有见识,村里正式的事情都是他主持的,王桂芝不敢说啥。
义叔写了文书,让袁荣招按了手印,又给肖鸣夜也按了。
收好后他才转向王桂芝,说道:“你是他亲妈,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生养之恩不能忘,他也没忘,不然也不会放下省城那么好的工作不要回农村。”
王桂芝不知道是不服气还是心虚,又要插话,这种场合义叔不讲情面,直接打断她,“你先听我说完!赡养父母是他必须做的,但也要看父母是咋样对孩子的,陈年旧事就不提了,你自己心里明白,我们这些人也都清楚。从今天起你们娘俩也算是分家了,以后肖鸣夜无论做啥事你都不能管,从明年开始,他一个月给你10块钱生活费,生病吃药打针的费用另算,这个钱是按现在的物价和工资定的,以后涨了也跟着涨,或者他以后挣钱了,想多给那是他的心意。你以后老了动不了,一天三顿饭他伺候你养活你,肯定不让你遭罪,不管生了啥病,他都必须花钱给你治,等你百年走了,他和他媳……妇儿,给你披麻戴孝。”
义叔顿了顿,严肃的说:“赡养父母该做的他都做,但从今往后,你是你,他是他了,以后啥事你都不过问,你看行不行?”
王桂芝全身都在颤抖,抹着眼泪说:“这是啥意思,这么弄他不就不是我儿子了!”
义叔:“儿子永远是你儿子,谁也改变不了,其实你心里明白,从小都没母子情义,现在去捡还能找回来吗?”
王桂芝本来坐在板凳上,哭的摔倒在地上缩成一团,无比心酸可怜。
妇女主任把她扶起来,想安慰几句却不知道该说啥。
王桂芝最后还是答应了,因为不答应也不行,现在肖鸣夜对他也就是这样,答不答应都一样。
分完家,肖鸣夜和义叔一起出门,走到门口的枣树下,王桂芝蹒跚的追出来,颤抖的叫:“小夜……”
肖鸣夜回头看她,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他最早的记忆是五岁爷爷去世那天,被送到袁家庄就只记得她的嫌恶和打骂,父亲去世前,母亲是否也曾温柔的笑过爱过,哄着他叫小夜,他丝毫也不记得了。
肖鸣夜想最后叫她一声妈,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咬紧牙关转身走了。
钟意秋却心疼的不得了,抱着肖鸣夜安慰了好久,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什么以后我妈就是你妈,我就是你最亲的人,要不我做你爸……
肖鸣夜倒是想伤感,却连一点伤感的素材都没有,王桂芝在他二十几年的印象里,没有留下一点温馨留恋的东西。
农村分家是件很正式的事情,不管以后王桂芝还闹不闹,今天说的话都是白纸黑字按手印的,以后真要扯皮这些都是有法律效应的。
钟意秋知道很多事是分不清楚的,比如袁宝昌和袁玉兰,他们真的有事情,不可能真的就坐视不管,但也只是帮忙了,不是义务。
天气越来越热,连着下了几天大雨,期末考试那天雨特别大,泥路不好走,孩子们上学艰难,考试延迟了半个小时才开始。
考完试天却又放晴了,暴热起来,钟意秋坐在办公室批改卷子,身上的汗瀑布似的往下流。
他有点心不在焉,昨天他妈打电话让暑假一定要回去,他爸好像没那么强硬了,可能是快一年没见儿子也很想,但是爱面子的人放不下脸儿,又怕他回去邻居要议论。
钟意秋想回去,不只是因为想家了,还有就是他姐姐要回来一趟,他想仔细问问义叔家人的事情,看能不能更准确一点,他这段时间都不敢直视义叔,总怕自己一激动就说了。
可是回去就要和肖鸣夜分开,他又有点舍不得,肖鸣夜却想让他回家,工地最近太忙了,天气又热的躁狂,钟意秋呆哪儿他都不放心。
晚上吃饭时沈校长问他,他就随口说放暑假回去几天。
“你回去吗?”钟意秋问。
沈校长笑了,“我回去谁管教室修缮?义叔一个人盯不了。”
钟意秋点点头,说道:“那我先回家几天,等我回来了再换你。”
沈校长笑着答应了,又说:“放假前你把图书馆开放了,我看你现在的书也不少了,不仅学生可以借,对村民们也开放。”
义叔说道:“村民估计不行,大家没见过图书馆,素质也不高,估计很多人借了就不还了。”
“办借书卡呢?按照正规图书馆,借书卡是要交押金的。”沈校长说。
义叔迟疑道:“可能不行,让他们多花一分钱都难,但也不能一概而论,可以试试,给真想借书的村民一个机会。”
“好,我和王文俊去办,先写个告示贴在校门口。”钟意秋答应。
领成绩单那天,钟意秋专门给袁兵准备了个礼物,他考了两个100分,原来的狗爬子也整齐了许多,进步非常大。
双百分学校发的奖品是个新书包,钟意秋就没再给他买文具,想来想去还是给他买了一双运动鞋。
白色的运动鞋配上蓝色的边,看起来漂亮又洋气,袁兵打开鞋盒时楞了两三分钟才反应过来,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鞋子装在盒子里,所以没打开时他万万没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