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施瑶会这样突然之间变成慕容熙的旗子,只有施瑶自己知道。
就在方才,慕容熙对她说了那样一句话之后,施瑶便觉得身体有了一种不听使唤的感觉,好似整个身体已经不是她所能够控制的一般。她的双眼一直注视着越知霜,心中的担忧未曾改变,她却莫名地有了一种要将越知霜给亲手杀死的冲动。那种冲动来自于本性,竟然全然无法抗拒。她便这样一步一步到了越知霜和风卿言两人的身后,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受她的控制,她一只手已经探入怀中摸到了那柄冷硬的匕首。
也就在这时,慕容熙突然说了话,她便像是收到了某种无法违抗的命令一般,不得不将怀中的匕首给掏了出来,扬手挥出匕首,动作是施瑶自己也从未想过的迅速。施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动作不停,那柄匕首直接没入了越知霜的胸口,而越知霜抬眸看她,只是安静,没有一点怪罪的意思,甚至……他眼里还有宽慰。
他竟是在安慰她,他定然知道这一切并非她所愿,所以他要她……不必自责。
施瑶只觉得头脑中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自脑海深处砰然炸裂,许多的东西涌了出来。
那是从前的施瑶的记忆。
施瑶一直以为她穿越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从前的施瑶便已经消失不见了,但她不知道的是,从前的施瑶其实从一开始便没有存在过,因为她根本就不算是一个有意识的人。
如慕容熙所说的一般,从前的施瑶本就是慕容家的一个杀人道具,一个旗子,她和慕容镜一般,自小便人以特殊的方法被剥夺了意识,每日在慕容世家不远处的亭山接受训练,只能够听从旁人的命令行事。不同的是后来慕容镜被留在了慕容家,而施瑶则是被派去幽岚庄当了卧底。她被命令伪装得和常人一样,每日替苑清做事,实际上却将幽岚庄的许多情报都暗地里告诉了慕容镜。所以整个幽岚庄的人听到施瑶的名字,才会如此惊恐。
在所有人眼中,从前的施瑶都是一个只会杀人的修罗而已。
所以当初严蒲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刻在了剑鞘上面,将那把剑赠给了施瑶,却依旧没能让施瑶对他有所回应。因为严蒲所喜欢的那个施瑶,她根本就没有正常的感情。
直到后来……从前的施瑶为了调查戒主的事情而到了宁州城,住在了那间面馆之中,被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施瑶给取代。
那个杀人工具施瑶,变成了现在有血有肉的施瑶。
“越……”许多来自这具身体从前的记忆几乎要将施瑶的意识全部淹没,施瑶痛苦的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一个字,却是难以再开口,她只能紧紧地扶住越知霜的身体,克制住这身体服从慕容熙命令的本能。
慕容熙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三人,笑道:“即使现在施瑶有了改变,但只要听到了我的命令,依旧会服从。”他这般说着,便又负手道:“杀了越知霜。”
这句话,如同一句难以抗拒的咒语一般,直直说进了施瑶的心底。
施瑶目中一阵迷茫,也就在这恍惚的瞬间,她一只手再一次放到了那匕首柄上,那匕首还插在越知霜的胸口,虽然越知霜在最后的关头避开了要害,却依旧朝外面渗着大量的鲜血。若是施瑶将那匕首□,越知霜身上的血定然会更加肆无忌惮的涌出,即使是没有伤到要害,也极有可能让他失血过多而亡。
施瑶紧紧地拽着那匕首,只觉得指尖所触的地方烫得出奇,她几乎是在同自己的本能抗拒,她突然痛恨起自己穿越到了这样的一具身体当中,竟然会……出手伤害越知霜。
然而施瑶这般自己同自己僵持不下,那匕首却仍是被她所碰触到,原本就是尖利之物,削铁如泥,即使是极其细微的颤动,都能够叫人痛不欲生,施瑶这般迟疑不下,那匕首便在越知霜的体内微微颤着,既没有抽出去,也没有再送进去。越知霜额上的汗沿着面颊滴落到了施瑶的手上,那手更加的滚烫了。
慕容熙还在后面大笑不停,风卿言想要将他给杀了,制止他继续控制施瑶的身体,然而近前多了许多慕容世家的弟子拦住,他一时之间根本奈何不了他。而越知霜的身体,更是等不了那么久了。
“我……”施瑶好不容易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却是还未说出来便迎上了越知霜黑沉的眸子,她一瞬之间不知为何,竟是落下了眼泪。
她从未想到过自己会伤到越知霜,连想都不敢想,现在却是这般伤着他,只要一用力,越知霜就会在她的手下殒命。
她迷茫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又该做什么。
越知霜似是看出了施瑶的痛苦,他动作很轻的摇了摇头,几乎看不到,但他仍是浅浅勾了勾唇角,对她淡淡一笑。
施瑶不清楚越知霜究竟为何而笑,她甚至想问……为什么到了这样的关头他还笑得出来,他难道是已经没有想要活下去了么?
然而下一刻,施瑶终于知道了越知霜究竟在想什么。
就在施瑶挣扎着不肯抽出匕首的时候,越知霜忽地伸了手握住施瑶冰凉的双手,手上突然用力,竟是让那原本刺入了一半的匕首完全没入了他的胸口,接着他双手一错,指尖劲力破空切断了匕首,然后对着自己的胸口处运起一掌,那胸中埋着的匕首碎块竟是直直的从身后穿了出去,带着风雷之势穿过了身后打斗着的人群直接迎着慕容熙而去,而这时慕容熙还在笑,他笑越知霜命不久矣,笑自己用施瑶这一个棋子瞒住了所有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