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过了多久,她身上的力气都有些耗尽了,她看着面前依旧数量众多的慕容世家人,知道这一场仗或许她要输了,或许她便要死在这里了,但她还没有等到那个人回来。她若不继续撑着,她便不能在他的面前说她已经遵守了誓言,用了一百年的时间去等他。
凡间百年,谈何容易。
但她却是当真做到了,或许她说的时候还能够怨怪他一下,然后看他心疼的模样。
这些她都在心中想着,想了许久,却没有办法变成现实。
终于,对手的武器落到了她的面前,她没了闪躲的力气,只能睁着眼睛看它刺入自己的身体。
然后她支着身体不倒下,却由不得眼皮越来越重,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刹,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人一身翩然白衣自人群外冲了进来,或者是朝着她而来,或者是朝着她身后的千百听风亭之众而来。和脑中千百次的臆想都不一样,他不是带着浅笑,也不是以轻缓的步伐来的,他跑得很急,很快,眼见着便要到了她的面前,她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了,也不知自己应该同他说什么了。
那便,不说了罢。
75 番外 归处
雨堪堪落完,宁州城内雾气弥漫开来,秋砚坐在院中摆弄着手中的玉簪,她虽是怔怔看着簪子,心思却不知究竟去了何处。
离那次慕容世家和严华教幽岚庄之间的斗争已经过去几个月了,越知霜总算是醒了过来,只是受伤太重,身体虚弱,所以被风卿言给带回了严华教,说要好生调养一段时间。施瑶自然也随着越知霜一起去了严华教,说是等越知霜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她便和越知霜一起回到宁州城的面馆中。
秋砚回到了宁州,到了那曾经住过很久的地方。
当初苑清离开的时候,秋砚曾经对他说过,等一切事情完了,她便在宁州城等着他。
如今过去了那么久,她却是谁也没有等到。
秋砚在这院中听不到外面的任何消息,幽岚庄,严华教,慕容世家,或者听风亭,这些势力如今究竟怎么样了,她都不清楚,而她也并不打算去探听。
有时候所谓的避世,不过就是一种心情而已。她不愿去探听外面发生的一切,只因这样她便能够盼着自己的盼望并没有落空,苑清没有来找她,是因为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完。
“还在等?”一人自另一侧院中走来,黑发极地,笑容清浅,正是洛雪芜。
秋砚回到宁州之后没多久,洛雪芜便也回来了,依旧是从前那般怪异的打扮,依旧喜欢晚上吹笛,在各种地方吹笛,只是笛声当中多了些道不明的东西。
秋砚抬眸看他,应道:“ 我没有等。”
洛雪芜只当她说了一句废话,他将手中的笛扬了扬,低笑道:“要不要我给你吹一支曲子听听?”
秋砚摇头。
洛雪芜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颇有些无奈的摇头道:“我好歹也是个上了百岁的人了,你要不要听听我这个过来人的话?”
秋砚早已知晓了洛雪芜的身份,但却难以真的将他当成江湖传说中的戒主来看,她低下头道:“你想说什么?”
“你在等苑清来找你。”洛雪芜肯定的道。
秋砚颔首,脸上却没有一丝惊讶的神色:“这又如何?”
“苑清没有来找你,有几种可能。一是他不喜欢你了……”
“这不可能。”秋砚断然道。
“好好好,他还喜欢你……但他还是没有来找你,那么便是他已经受伤了或者死了……”
秋砚皱了眉:“你是来同我开玩笑的么?”
洛雪芜连忙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低叹一声道:“好吧,既然你已经否定了前面两种假设,那么便一定是他事情太多了抽不开身……你既然有心思在这里等,为什么就没有心思自己去找他?”
秋砚不语。
洛雪芜耸了耸肩,离开了秋砚的院子,然后自己找了一处房檐坐了下来,短笛凑到唇边,一抹乐声悠悠飘了出来。
秋砚听着那曲子,自桌上拿起了那支玉簪,转身朝着院子的外面走了过去。
推门。
顿住。
门外一人垂眸静立,发间沾着雾中水汽,看来青稚的脸上却是带了些踌躇之意。
大门骤然打开,门里门外的二人便都静默了。
挂在檐上未干的雨水滴落到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那水珠像是落在了谁的心间,荡起层层涟漪。
“路上出了些事,来迟了。”苑清声音比往日还要低沉了些,却也柔了些。
秋砚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她摇头道:“不算迟。”
“若是再迟一些……”
苑清抬眸看她,想要听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秋砚继续道:“若是再迟一些,便是我来找你了。”
苑清脸上漾起似有似无的笑,他很轻的应了一声,然后在秋砚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上前将鬓发微白的女子给拥入了怀中。
秋砚笑出了声来,听着不远处飘来的笛声,心情前所未有的好了起来。
站在远门内外的两个人紧拥在一起,笑声又和笛声融在一起,最后那笑声停了,笛声也停了。洛雪芜收了笛站在处处水洼的房檐之上,有些嫌弃的看了看自己白衣上面沾着的泥渍,理了理衣襟便要下去,却因为看到了不远拐角处行来的人而停下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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