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除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什么都没发现。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最近几天池凡总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但每当他警惕地转身,那种感觉又会消失。池凡有点怀疑是不是吕放,或是和?他一伙的人,毕竟在S市和?自己有仇的人就是他了,为以防万一,他现在出门?都会随身携带防身用?具,如?果真的又被堵住了,只能硬上了。
公?交车很快来了,池凡随着人流挤上车,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很快消失在人群中,应该是没跟上来。
但保险起见,池凡没在S大?的正门?站点下车,而是多坐了三站,绕到S大?的后面,在人流更为密集的一个小市场附近下的车,然后他横穿了这片人声鼎沸的夜市,朝着学校西门?的方向走去。
明天是清明节,市政在一些十?字路口处摆放了化金桶,今晚就有不少人出来烧纸了。黑夜深沉,凉风萧瑟,昏暗的路灯下,路口都是影影幢幢的黑影,火光在风中明明灭灭,偶尔还能听到一些喃喃低语,以及零星的抽泣声,在这个特殊的暗夜里又渗人又凄凉。
池凡微微加快了脚步,他走的这条路会经过傅念宇住的那个小区,远远看到那栋居民楼时,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傅念宇家的窗户并没有亮着灯。
已经这么晚了,他还没回家?
池凡条件反射地摸出手机,都已经点开聊天框了,才想起来两人现在还在冷战呢。上次的聊天记录还在,孤零零的一个“嗯”字,静静地躺在屏幕上和?他对?望。
池凡突然就觉得特别?不是滋味。说?不上是难受还是失落,大?概就像是刚听说?对?方可能会出国读书时的那种心情吧。
其实他早就不生气了,之所以僵持到现在,就因?为一股倔劲儿。他虽然平时看起来好说?话,有些时候却很固执,总钻牛角尖,二姐就常说?他这个毛病得改,否则迟早吃大?亏,但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改掉。池凡盯着手机看了良久,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又把手机收了起来。
老周说?得对?,不能一直这么僵着。他想。自己比傅念宇年长,多包容一些也是应该的,这种事情自己就该主动点,之后找个机会和?对?方好好谈一次吧。
这么想好后,池凡心里顿时轻松了很多。他的视线在那扇黑黢黢的窗户上停留了几秒,最后决定绕到另一边再看看,如?果确定对?方真的不在家,再发消息询问也不迟。
于是池凡改变了路线,沿着人行道朝着小区的另一边走。准备过马路的时候,他看到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处也有人在烧纸,风中飘摇的火光映亮了对?方的侧脸,池凡陡然停住了脚步。
他怎么觉得……那个人很像是傅念宇?
不由自主地,池凡朝那边走了几步。对?方穿着黑色的连帽衫,带着黑色的帽子,从头到脚一身黑,如?果不是有火光,站在路边都能融进?深沉的夜色里。池凡走近了再仔细一看,彻底确定了。
真的是他。
与?此?同?时,池凡也立刻想到了对?方在祭奠的人是谁。
应该是他的母亲。
傅念宇和?他说?过的,他的母亲很早就过世了,对?现在的傅念宇来说?,她是他唯一能悼念的亲人。
池凡觉得追思悼念是很私人化的事,对?方应该不希望被打扰或是被外?人看到。傅念宇也还没看到他,自己完全可以直接离开,但他的脚像生了根一样,站在原地难以动弹。
他一路走来,看见出来烧纸追悼哀思的都至少是两个人,傅念宇却是独自一个人。
也只能是一个人。
化金桶中的黄纸在跳动的火焰中化为了灰白的纸灰,手中的黄纸烧完了,傅念宇转身去拿新的,眼角余光瞄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他立刻警惕地转过头,然后就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要说?什么,最终也没有形成清晰的语句。不知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池凡,还是因?为冷战的包袱没卸掉所以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地望着池凡。
“你不继续吗?”池凡最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他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望了望对?方身后的化金桶,“火快灭了。”
“啊。”
傅念宇立刻转过身,用?一根木棍将火星翻上来,等火苗又蹿起来后,再将新的黄纸投进?去,灰白的纸蝶又随着夜风飘飞起来。池凡走过去,在傅念宇身边停下,悄悄看了他一眼。
这种时候的傅念宇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平时的他是高?傲而张扬的,像是一只翱翔的燕,能迎着阳光飞到云层的最高?处;但此?时的他却显得格外?稳,格外?静,好像整个人都沉了下来,成熟内敛得完全不像是个才仅仅17岁的少年。
池凡的目光微微移开,看到化金桶旁边的地面上,有个用?粉笔画出来的圆圈,里面写了一个名字,光线太暗看不太清,但应该是傅念宇母亲的名字。在名字的旁边,还摆放了一个白色的小盒子,大?小和?装项链戒指那种小首饰盒差不多,盒子的边缘有些毛边,看上去应该有些年头了。
池凡在傅念宇身边站了一会儿,轻声问。
“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傅念宇看他一眼,似乎有些吃惊,但很快就点点头,把手里的黄纸分给了池凡一半。两人一起把黄纸投入化金桶里,火光吞没了黄色的冥纸,纷纷扬扬的纸灰像灰白羽翼的蝴蝶,在火光中上下翻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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