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以为你去参加时木的聚会了。”
傅念宇生硬地扯了扯嘴角,眼?底没有丝毫笑意:“你都没去,我为什么要去?”
心里蓦地一?跳,池凡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杯子,他沉默片刻,拉过旁边的一?张椅子,想坐到傅念宇身边。
只是他刚坐下来,少?年?突然站起身,像是根本不愿和他靠得太近一?样,走到了另一?边,与他拉开了距离。
池凡先是一?怔,随后心中?泛起一?股难言的苦涩,这种明确的拒绝让他又狼狈又尴尬,而他根本没有质疑和委屈的资格。
因为这根本就是他自作自受。
他害怕暴露自己?的感情不敢再见傅念宇,现?在谎言反噬,对方?因此讨厌他憎恶他,他也活该受着?。
“你专门过来,就是为了在这儿站一?晚上?吗?”池凡看向窗边的人,“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我说?”傅念宇凉凉一?笑,“难道不该是学长你说吗?说说这些日子为什么要疏远我,躲避我,甚至是骗我?”
池凡动了动嘴唇,半晌才?嗫嚅道。
“……对不起。”
“别道歉,我不是为了听这个才?来的!”傅念宇突然朝前走了几步,逼视着?对面的人。
“我要知道原因,我要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
池凡攥紧了手指,他知道平息傅念宇怒火的唯一?方?法就是告诉他实情,但他做不到。
他不能说,也没法说,不说的话他们至少?还会是朋友,说了的话,也许今天就是他们绝交的日子。
“为什么不说话?”傅念宇表面冷酷,内心却又焦虑又寒心,他不懂为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对方?还一?言不发,“池凡,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肯定有事在瞒着?我。”
“我只是……”池凡垂下头,根本不敢去看傅念宇,“我只是……不想破坏我们的关系。”
“不想破坏我们的关系?”傅念宇轻声重复了一?遍,怒极反笑,“你不觉得这话很可笑吗?我们的关系不是已经?破坏得很彻底了吗?前几天如果?不是我主动找你,可能我们现?在都还没有见面,是你一?直在把我推开,如果?这不叫破坏关系,什么才?算是!”
池凡眼?睛有些发酸,他深吸一?口气,尽力让声音颤抖得不要太厉害。
“我真的不能说。”
傅念宇一?口气堵在胸口,半晌才?一?字一?顿道。
“今天我一?定要知道答案。”他长腿一?迈,直接坐到了池凡身边,抱着?臂一?副要死磕到底的姿态,“你不说,我就不走!”
此时已临近零点,广场上?晚会的气氛到了最高潮,能清晰听到几位主持人在兴奋地喊着?倒计时,甚至楼下都有人在高声笑闹着?一?起读秒。
比起外面的欢闹,屋内的气氛却煎熬而沉闷,片刻的僵持后,池凡站起身。
“好,你不走,我走。”
他转身就走,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突然被人用力抓住,刚开了一?道小缝的门又被嘭得关上?,在空荡荡的走廊里留下层层叠叠的回?音。
池凡咬了咬牙,试图再去开门,这一?次对方?直接整个身子压了过来,身体贴着?他的背将他牢牢按在门上?,抓着?他的那?只手用力得让他感到疼痛。
“池凡!”他听到那?个人在他耳边低吼,哪怕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他也想象得出对方?是多么的愤怒。
“今天你敢走出这个门,我们就绝交!”
池凡身体猛地一?颤。
绝交。
断绝交情。
不再有任何来往,任何瓜葛,视而不见,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这是他最害怕的事,哪怕是想一?想,都完全无法忍受。
说不清是绝望还是心死,像是绷到极限的弹簧突然彻底崩坏,这个瞬间,仿佛什么都无所谓,也无法再有所谓了。
“你真的无论如何,都想知道原因?”池凡听到自己?这样问着?,声音颤抖得厉害。
那?只握着?他的手始终没有放松力度:“对。”
仿佛是站在悬崖边凝视深渊,池凡的心突然一?片寂静,他将头抵到冰冷的房门上?,半晌。
“好,我告诉你。”
身后的人似乎是松了口气,但仍紧紧抓着?他的手。也许是麻木了,池凡已经?感觉不到最初的痛感,剩下的唯有对方?掌心灼烫的温度。
但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感受对方?的温度了。
远处的广场上?传来了零点的钟声,欢呼沸腾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漆黑的天际突然绽放开绚丽的烟花,一?朵又一?朵,一?片又一?片,兴奋仰望的一?双双眼?睛里,投影下令人难忘的美丽色彩。
“因为……”
池凡突然十分庆幸他是背对着?傅念宇的,这样就不会看到对方?的表情,也不会被对方?发现?自己?的怯懦和软弱。他闭上?眼?睛,一?直强忍的泪水在开口后终于无法抑制地流出。
“因为,我喜欢你。”
他终于说出来了。
行走在悬崖边的人终于解脱般纵身一?跃,然后被深不见底的深渊吞噬,就像此时室内被巨大的安静和沉默所吞噬一?样。
过了许久,他才?听到身后那?个人难以置信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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