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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凤歧应下,见连朱烈都也凑过来盯着,摆摆手:“都散了吧。”
    最后只叫叶云亭和老大夫跟着回了院子。
    朱烈和五更被打发出来,实在不甘心,等人回了院子,他们将王府布防重新安排好,确保不会被人探听之后,又偷偷摸摸蹭到正院外头的树上,一人一棵树守着。
    王爷这腿伤了数月不见好,虽然他们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担忧的。现在眼见着有希望能好起来,都有些沉不住气。
    ***
    王府这边严阵以待,皇宫的气氛也沉凝着。
    自叶泊如发现了暗室,韩蝉的身份就浮出了水面。李踪带着那两本卷宗在昭纯宫里守了一整晚。
    这一晚上,他想了许多。他与韩蝉相处的点点滴滴,还有他那个荒淫昏庸的父皇。
    他将卷宗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几乎可以确定赵家这桩案子,就是一桩冤案。卷宗错漏百出,甚至连认罪书都没有,就盖棺定论,判了满门抄斩。实在太过荒唐。按照卷宗的时间推算,那时候皇祖父年时已高,精力不济,诸多事情已经是他父皇在操持。
    是以赵家覆灭,与他的父皇脱不了干系。排除异己或者借机报复都有可能。
    想明白的那一瞬间,他是怨恨他的父皇的,但接着又又有些庆幸。若不是赵家的冤案,韩蝉便不是韩蝉,更不会入东宫做他的西席先生……
    “我会补偿你的。”
    他凝着韩蝉憔悴苍白的面容,枯坐到天明。
    次日一早,太医又来施了一次针,韩蝉终于退了热,自昏迷中醒来。
    初时他目光还有些混沌,待看清周边环境,又瞧见李踪后,神色就冷下来:“陛下又不杀我了?”
    “我都知道了。”李踪的手颤了一下,却还是将那两卷卷宗摊开来放在他面前。
    韩蝉的目光落在卷宗上,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他方才极轻地笑了一声,嘲讽道:“怎么,陛下也要如你父亲那般,赶尽杀绝么?”
    他的一双眼睛极冷,如利刃直直插进李踪心口。
    有一瞬间,李踪几乎落荒而逃。他与韩蝉之间,隔着的不只是身份与年岁,还有赵家满门的血海深仇。
    可他无论如何不愿意放弃。
    他勉强笑了笑,声音温和下来:“我会补偿你,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都可以。”
    韩蝉低垂着眼睫,对他的话不屑一顾:“补偿?我不需要陛下的怜悯。”
    “不是怜悯。”李踪急忙忙道:“卷宗我看过了,赵家的案子错漏百出,本就是一桩冤案。”
    “冤案?”韩蝉这才抬眸看他,依旧是嘲讽:“陛下也知道这是一桩冤案?”他似想起了什么,语气憎恶道:“先皇昏庸无能,却偏偏觊觎太子之位,一朝得势,死在他手底下的人不知多少。蒙冤受屈的不只是赵家!”
    “可你要我如何?”李踪咬牙:“他是我父皇,案子是他办的,与我无关!我能为你做的,不过是替赵家翻案罢了!我还能如何?!”
    他满含怨愤的话叫韩蝉静默下来,良久,才又道:“你愿意替赵家翻案?”
    “只要你好好养病。”李踪收敛了怒意,替他掖了掖被子,道:“我会还赵家清白。”
    他凝着韩蝉的眼睛,缓缓道:“父皇的错我会尽力弥补。但此事了后,我希望老师能放下上一辈的恩怨,父皇是父皇,我是我。”
    这一番话可谓推心置腹,韩蝉闻言默了良久,方才说:“好。”
    听到他的回答,李踪神色开怀许多,他站起身,道:“老师好好养病,赵家的事,便交给我。”
    说完便脚步轻快地走了。韩蝉甚至听见他在外面吩咐崔僖,叫他多派些人来昭纯宫。
    喧闹了半晌,外头隐约传来恭送的声音,应是李踪离开了。
    紧接着门口又传来脚步声,韩蝉侧脸去看,就见崔僖亲自端着汤药进来,对上他的目光,放下汤药抚掌赞叹:“不愧是太傅大人,这般境地,竟也能转危为安,陛下知道了‘真相’,如今恨不得对你掏心掏肺。就是赵大人的亡魂,恐怕要不得安生了。”
    韩蝉撑着手肘,缓缓坐起身,混了银丝的长发自肩头滑落,却半点不见孱弱:“崔常侍与赵家非亲非故,未免操心太多。”
    “我只是不忍见陛下一腔情意,却被太傅大人玩弄于股掌罢了。”崔僖面上笑吟吟,眼神却带着探究:“太傅大人就半点不觉得亏心么?”
    “我之行事,向来俯仰无愧于天地。”韩蝉轻蔑一笑:“你对皇帝又有几分忠心?何必假惺惺。”
    崔僖闻言笑容愈盛:“太傅大人这就错了。我这人虽睚眦必报,却也从不欠人恩情。陛下提拔我,我为陛下办事。这恩情已经还了。”
    他将汤药放在韩蝉手侧,最后只道:“太傅趁热将汤药喝了吧。我还有事,就不与太傅多闲话了。”
    见他退了出去,韩蝉端起案上汤药一口饮尽,垂眸思索着,这个时候,李凤歧该已经拿到了解药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本该是李凤歧与他联手,将当年真相公诸于世,逼迫李踪禅位,让皇位重归正统。如此两全其美的法子,可偏偏李凤歧冥顽不灵,他只能使出下毒之策。让他看清所谓的“兄弟情深”。
    却没想到即便如此,李凤歧也不愿与他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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