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去了双臂,两道绛红色的和服袖口空空荡荡,有好几根被砍断的她人手臂则从肩胛骨延伸出来,往前反拢住腰部,形成被人后背拥抱的姿势。
如果说在走廊里追杀岩永的鬼怪像是蜘蛛男,那么眼前的女性则像是生有‘羽翼’的天使。生而古怪却有韵味,一种虚幻的美感随着她的行动逐渐展现开来。
毫无疑问,那大概就是疯子所追求的幻想,盛装罪恶的摇篮,惊心动魄的美丽足以称得上是其主人‘最高的杰作’。
只听见她开口说:“你们是为了那个女人而来的么?”
女鬼的音色像冰凉的绢丝拂过人的脸庞,理应是很动听的声音,却因为容易令人陷入臆想的空幻而显得恐怖异常。
阿砾双手抱着剑袋,定睛看着她不答反问:“杀了白濑、操控洋馆里的鬼怪、致使雾气笼罩在岛屿周围的家伙,就是你对吧?”
“是她该死哦。”
孰料女鬼痛快地承认了,泣血的声调冷得好比凄风划过幽泉,饱含怨恨:“我一直一直在等,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可一切都被那个女人破坏了——”
阿砾却在这时擅自打断了这番话:“抱歉啊,我没有听恶鬼讲故事的习惯。不管如何,结果就是你等待的丸山道雄已经死了,你还冷眼旁观了全程并且‘贴心’地帮了一把不是么?”
被她说中的女鬼身形顿时一滞,不知过去多久,她的语气陡然尖利,变得像用指甲刮蹭着玻璃那般的刺耳,她疯狂地摇晃着脑袋否认道:“不——我不是——”
周遭的黑暗因为她的躁动在这一瞬化成了实质的浓郁,皆如雾霭般不规则地涌动起来,想要拖拽住他们的脚踝将人永恒留在这片地狱。
在女鬼失控的尖叫声中,摆放在角落里的石膏们仿佛被灌注了生命,齐齐姿态怪异地歪着脖子,舞动手臂,如同丧尸游荡那般开始僵硬地朝他们包围过来。
“砾小姐,那边!”察觉到敌人正在逼近,连滚带爬从地面起来的敦指向了阿砾的身侧。
背负剑袋的少女如一阵风疾步掠过了他的眼前,再一眨眼,她的身影已经来到了雕像们的前方,利落地起身一跳,足尖稳稳踩在了最前排一尊雕像的肩膀,把它的脑袋当作足球一脚踹飞。
‘梆’的一声,被踹飞的石膏颅骨粉碎,后方如潮水般涌上来的成堆怪异雕像们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瞬间粉身碎骨。
滚滚弥漫的烟尘之中,全程看见这场面的敦情不自禁咕咚咽下了一口唾液。
“这也太凶残了吧……”
“呆子,你在看什么呢。”
阿砾忽然冲他喊了一声,借着脚下雕像的力度,单脚一蹬后空翻腾出一道半月的弧度,如小巧又轻盈的金翅雀,直奔着敦的方向飞来。
敦以为阿砾即将毫无人性地痛击她的队友,吓得连忙将双臂格挡在自己的脑袋面前,可阿砾的目标并不是他。
白丝袜薄凉的触感在银发少年的耳边一触即过,随后那精巧的鞋跟便重重踩踏在埋伏他身后的某块雕像脸上。
阿砾运用自己身体的重量把倒霉雕像压垮,上半身顺着惯性微微前倾,接着单手以底下的雕像为轴,抬腿狠狠一扫,将阻碍在前方的一圈石膏脑袋统统踢爆。
“再走神我就一起把你的脑袋当球踢。”
“对不起!!”
敦瞬间皮紧。
造型怪诞的石膏雕像虽说行动惊悚,但它们的灵魂却只能依存于外部那脆弱的容器,一经击碎,碎块便只能在地面颤抖,无法再拥有行动能力。
敦作为武装侦探社里的新人,身手却很不错,显然有过对战经验。阿砾带着他一前一后,很快在雕像重围中脱了困。
只是,最终boss在重提爱人死亡这个真相的刺激下,已经不再保留多少清醒的神智。
地下室里的玻璃罐在她的声波中摇摇晃晃,最终承受不住压力‘啪’的一声摔倒在地面,流淌出一地的透明液体。一些眼球、肢体散乱分布在粘稠的水面之上,整个空间顿时变得恶臭难闻。
“啊啊啊,求求你,放过我——”
角落里不知何时钻出了许多可怖的虚影,那些曾葬身于这栋洋馆的鬼怪们纷纷像被引力吸住那般手脚在虚空里挣扎、却又不得不逼至女人的方向,最后悲哀地与她合为一体。
最终boss有了小怪们魂体的充盈,体形逐渐往外扩充,隐隐有着涨爆整个空间的预兆。
一声脆响,周围响起了木屑飞溅的动静。
女鬼的身形此刻庞大得不可思议,她依靠不断吞食着洋馆里的‘饵料’,愈变愈大,肩胛处的两排手臂沿着两侧晃荡开来,最后竟是硬生生抠开了上方的天花板,仿佛坟墓里的亡者再度破土而出。
破开大洞的屋顶呈现出夜空的景色,昔日繁盛的洋馆坍塌成了半个废墟,大片月色洒落在断壁残垣的边缘。
隐隐约约,能够听见周围几墙之隔,屋内的其他人所传来的惊慌声响:“那是什么怪物啊啊啊——”
盯着头顶陷入无我攻击状态的鬼怪,阿砾迅速扒住了少年的肩头,催促道:“敦敦!成败在此一举,该你表现的机会到了!赶紧载我上去!”
“……你果然是把我当工具人了吧!”敦下意识吐槽了一句,可身体却很诚实地伏低,任由她骑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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