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换种说法,他感受到了遮日神剑中蕴含的力量,但是那个力量只有一部分向他敞开,作为他能感受到的一部分,实际上并没有达到能毁天灭地的程度,也就是所谓的“虚假繁荣”。
傅斯乾暗暗腹诽,这玩意儿根本没银宿说的那样厉害,现在顶多能劈开座山,劈开天委实不可能。
随着风听寒走近,粘稠的黑色语气一点点涌进他的身体,从脚底往上,如同倦鸟归林,池鱼思渊。
只有风听寒自己知道,那战局之下的魔气都出自他之手,之前黏住傅斯乾的魔气漩涡,也是因为他的魔气与江文一的魔气相互吸引融合导致的。
他心中惊疑,这种现象只能说明一件事,这魔气与他同源。
但他之前从未见过江文一,江文一身上怎会沾上他的魔气?
风听寒将此事暂时搁置,想着解决江家的事再处理,他朝火海奔赴,远远凝视着站在其中的傅斯乾。
那张熟悉的脸上神情恍惚,惊诧疑虑,看得风听寒心头一紧,这种表情不适合出现在这人身上,所以他给了傅斯乾一个拥抱:“师尊,别怕。”
他们在火海中相互依存,宛若无法割舍开的一对。
傅斯乾轻轻闭了闭眼,放松下身体,他知道风听寒能看出他的惧怕与慌乱,看见他平静表面下隐藏的惊涛骇浪。
他很庆幸。
四周的烈火以逸散的魔气为食,烧干了周遭一切,没留下一点痕迹,突兀燃起,又兀自熄灭,像一个流连花丛片叶不沾身的风流过客。
风流客只带走了感兴趣的魔气,并没有招惹其他东西。
江清如惊疑甫定,父亲入魔与父亲被杀死两件事同时摆在他面前,于情他应该拔剑与傅斯乾拼个你死我活,于理他应该默默承受这份杀父之仇,情理不容,一时之间,他根本做不出一点反应。
就在此时,被劈开的木屋废墟中又走出来一人,是身形消瘦的金武一。
比起之前,他现在的状态更差了,皮肉萎缩,眼睛空洞无人,只会无意识地盯着某个方向,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一夕之间苍老了几十岁。
宛若风烛残年。
风听寒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一个猜测从心头浮起。
傅斯乾长出一口气,从风听寒怀里抬起头,趴在徒弟怀里实在有些丢人,刚才心绪纷杂顾不上这个,眼下回过神来,傅斯乾只觉得脸热,像被烫到了一般,他从骤然跳到旁边,抬手就想将遮日还给风听寒。
谁知他刚产生这种想法,手中的剑就动了,那遮日神剑就像是提前知晓他心意,瞬间化作一道流光,趁他不备就钻进了他的丹田,强行在那里安了家。
这简直比强行结印还流氓!
傅斯乾被气得不轻,想将丹田里那玩意儿赶出去,费了好大的劲都没成功,遮日安安稳稳地待在他丹田灵府,轻车熟路,仿佛他们很久之前就结了印。
傅斯乾特别想问一句,这玩意儿是师从曲归竹吗?看脸,见一个爱一个,之前要死要活想和风听寒结印,现在却往他丹田里跑。
呸,渣男!
不远处,一边给江清婉处理伤口一边感慨这边战况的曲归竹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暗暗腹诽:干啥玩意儿,谁这么惦记她,她救个人都不安生。
江武一嘴里不停自言自语,他双手不停哆嗦着,在木屋门口坐下,再怎么其他动作,江清如喊了他好几声,他也像没听见一般。
风听寒松开九灭,理了理打斗间袖子上堆积起的褶皱,迟疑道:“江武一好像变成了傻子?”
江清如从悲痛中抽身,踉跄着走到江武一面前,伏在他的膝头,泪落了满脸:“二叔,这是怎么回事,父亲他怎么会……”
这傻子就是字面意思,真正的傻子。
江武一搓着手,痴痴傻傻地笑,任江清如做什么都没有反应,他像是沉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外界彻底隔离。
江小少爷是从娘胎里剖出来的,打小没了娘,成长过程中没见过生离死别,也没想过正值壮年的江文一会突然离他而去,眼前的死亡给了他莫大的打击,以至于江清如趴在唯一的长辈腿上,直接哭出了声。
他是没经历风雨的娇花,头顶那把护着他的伞已然倾覆。
傅斯乾突然觉出点一语成谶的味儿,他刚给了江清如“灼之”的寓意,这焚烧小凤凰的烈火立马接踵而至。
盼涅槃重生,盼小少爷不死在这场大火之中。
偏院外的人一股脑儿涌进来,众人让出一条路,护拥着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走来,江清如抬头望去,霎时收住哭声,恭恭敬敬地叩头行礼。
那老者亲自扶起他,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乖孙,别怕。”
傅斯乾:“……”
他瞥向旁边的风听寒,极轻地嗤了一声。
因着这声“乖孙,别怕”,风听寒一脸尴尬,想起自个儿刚才说的“师尊,别怕”,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怎么说呢,这滋味还挺酸爽,甚至想再来一次。
傅斯乾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登时冷笑连连:“我把你当夫人,你却想当我祖宗?”
他这一句话说的咬牙切齿,明显是受了之前银宿那“夫人论”的影响,打定主意要钉死风听寒是自己夫人的形象。
“夫人?”风听寒脸一热,只想到这个称呼代表的身份,并没有深想其他含义,“师尊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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