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经历过同样的事情,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替别人说原谅。
晏君行深知这个道理,此时听了封止渊的话,也说不下去了,他能对封止渊感同身受,所以也能理解封止渊这样做的原因。
哑口无言。
片刻后,还是傅斯乾先提起话茬:“晏君行,你就为了这事来的?”
他面上讥诮,明摆着是不相信,一个谋划布局半生,一心复活族人与战魔的人,怎么可能会在意天下苍生,说白了也就是引着他们去断魂崖,至于这么做的原因,三日后自有分晓。
“且不说其他的,晏君行,断魂崖之事与你有关吗?”
其实这话也不必问,问出来就是打定主意要撕破脸了,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也不必装得自己多高尚。
傅斯乾不喜欢和心眼多的人打交道,但不代表他不明白弯弯绕绕,他只是不喜欢摊开来撕破脸。若晏君行只是算计他一人,看在正邪大战后助他神魂与身体融合的份上,他自然不介意在三日后被晏君行当成枪利用一番,就当还了承的情。
但晏君行企图算计封止渊就不行了,那无异于触他的逆鳞。
断魂崖之事,他不知深浅,自然不能让封止渊冒险。
“话已带到,听不听随你们。”晏君行眼神晦暗不明,捏着扇子的手指因太过用力而泛了白,他脸上尽是嘲意,不屑道,“断魂崖之事与我有关,但也与你们有关,我最多算个挑起事的人,但你们两个才是罪魁祸首。”
他停顿了一下,又意味深长道:“即使抹去了,做过的事也会留下痕迹,没有人能藏一辈子。”
能断阴阳事,观人晓生平。活判官自来就是有仇必报的主儿,被傅斯乾抖了底,必然得威胁回来,他说完就飞身而去,没给两人再发问的机会。
剩下两人心中俱是大骇,晏君行的话无疑精准地戳到了他们藏起来的事,隐瞒造就的虚假平静,永远挡不住事实真相这把尖刀。
两人心里都藏着事,也没发现对方的异样,沉默地往城中走。
直到走回城中,傅斯乾才猛地抬头:“不是要去无极山吗,我们怎么又回来了?”
封止渊看了眼不远处的食肆,故作镇定:“听晏君行的话,三日后再去也不迟,既然回来了,就再吃点东西吧,正好我还没吃饱。”
傅斯乾忍住笑意,十分配合地点点头:“好,正好我也没吃饱。”
于是两个辟谷之后没有饥饿感的人相视一笑,极其默契的没有揭穿对方,反而手拉手睁眼说瞎话,认真又严肃地一起往食肆去。
食肆外围着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傅斯乾往里瞥了一眼,说书老先生的尸体被搬走了,晏君行出手利落,大堂中并没有溅上血迹,稍微一收拾,就看不出刚才这里死过人了。
官府里有明白人认出那伤口是修者所为,编了个谎,说老先生是发了病不治身亡,遂草草结了案。
这城不大,管他说法是什么,重要的是店里死了人,正值饭点,食肆里生意却一落千丈,掌柜的愁得不行,一边唉声叹气,一边骂个不停:“唉,真特娘的晦气,也不知……”
傅斯乾和封止渊都不是忌讳的人,吃饭自然得挑最好的地儿,死个人罢了,他俩人手底下都不缺人命。
他们两人一迈进门,那掌柜的就跟看见天降福星一样,连忙招呼伙计过来,怕他们听闻大堂里死了人觉得不吉利,又叫伙计引着往楼上去,服务周到又体贴。
被好几个伙计围着,对方一脸热情地问吃什么需要点什么,傅斯乾哭笑不得,深觉这有些像现代里海底捞的服务方式。
封止渊被吵得头疼,他最不喜聒噪,这要是在魔界中,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喧哗,定要被九灭好好教育一顿。
“客官要点什么?我们店里有红烧鱼,葱爆肉,卤——”
封止渊忍无可忍,直接开口道:“你说的每种都来一份,再来一壶酒……不是,来壶茶,然后别过来打扰。”
傅斯乾面带笑意,对于他刚才改口要了壶茶的做法提出了表扬:“挺乖。”
封止渊斜了他一眼:“你呢?”
伙计们看懂眼色,上了茶就麻利地离开了,留他二人在楼上。
傅斯乾不急不忙地给他倒了杯茶:“先尝尝。”
封止渊不明所以,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即猛地抬起头:“怎么和刚才味道不一样?”
傅斯乾老神在在地抿了口茶,忧郁抬眼:“你自个儿摸着良心猜猜。”
看出这老流氓是在故意装可怜,封止渊还是控制不住笑意:“不就是冤枉你了吗,再说我可摸不着自己良心,不都在你那儿吗?”
傅斯乾:“……”
呵,男人,每到这种时候就突然会撩了。
封止渊又喝了口茶,嫌弃得直皱眉:“这味儿也太差了,晏君行送来的茶是什么品种,还挺好喝的,赶明儿回去让燕方时准备点放魔宫里。”
傅斯乾摇摇头:“不知道,我只在晏君行那里尝过这茶。”
因为尝过,所以一见这茶就明白了,这是晏君行给出的邀约。
虽然晏君行说了三日后断魂崖会出事,但两人还是准备提前去无极山,除了找找有没有线索,傅斯乾还想回碎玉宫一趟。
从城中到无极山,御剑花了半日,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山门大阵在正邪大战时被破坏了,两人悄悄潜入,没惊动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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