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掩饰住额角的青筋,露出一个很真情实感的笑:“夫人做的自然都是极好的。”
这话其实带了点拐弯抹角,但叶濯林难得没听出来,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要喜欢喝,等回原世界后我再给你做。”
景行:“……”
所以,当叶濯林问景行有没有事的时候,景行终于揭竿而起,咬牙切齿当场起义:“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所以我选纯一点的西红柿蛋汤。”
“……噢,相对而言,你还是喜欢原来的啊。”
终于听懂了,生活不易,景行叹气。
叶濯林毛手毛脚地替景行理了理领口,并到处打量着,一点点调整,就像在修饰一件珍贵的宝物。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景行穿朝服,同时刷新了他的世界观:原来真的有人能把丑不拉几的暗褐色朝服穿成这种翩翩公子的模样,不载入民间本子的史册简直可惜。
叶大将军理所当然就把他自己忽略了。
他将景行送到门口,在告别的前夕,松手的那一刻,叶濯林突然愣了愣。
景行总能在第一时间捕捉到叶濯林的情绪变化,忙问:“怎么了?”
“没有,你去吧。”叶濯林回了一笑,“我等你回来。”
景行见叶濯林没有说下去的打算,便也没再追问:“好,有什么事你先找景曳,或者通过系统来和我联系。”
“知道咯阁主,去吧去吧,再不去迟到了。”
等到景行的身影彻底消失,叶濯林才叹了口气,继而摊在躺椅上,像是准备不吃不喝躺个一整天。
“挺虚幻的。”叶濯林对着晨曦自言自语,“原来我真的会过这样的日子——混吃等死,等着别人替我处理掉所有的事,我就待在家什么都不用干,安心养老,这种日子我心心念念了好些年,等到我彻底放弃的时候,有人主动替我完成了。”
叶濯林那张怼遍天地的嘴注定说不出赞美之词,他这个人,心中哪怕存着万般爱意,也只能从一个小反应,一个新的小本能中挖掘,或者藏在任何一个字眼中,得由人细细品来,才能发现里面夹了糖。
不是特别甜。
但是足够多。
…
景行在朝廷中所受到的打压,远比叶濯林想象的要重的多。
叶濯林其人,日子过的苦,连命都是从死人堆里抢出来的,但他在朝事方面的经历几乎是泡在蜜罐里——有赵封这么一个后台,朝廷上下有几人敢与他作对?
但景行不一样。
斩风阁阁主,位高权重,几乎独揽朝外之事的生杀大权,威名远扬,且力量日益壮大,眼看就要一方独大,怎能不遭人眼红?
这边的皇帝不是傻子,他明面上放开了不管,实际上就是利用其他大臣的妒忌心,使景行落了个“公敌”的位置,而对于弹劾,皇帝也从不表态,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他的态度:你们怎么弄是你们的事,我不想管,爱咋咋。
暗里的打压和相互牵制才是最有心机的,蠢得人还在盘算怎么扳倒对方,聪明人都已心知肚明,隔岸观火的同时谋求自身利益最大化。
这场赐药,有许多人期待已久。
景行将一身朝服穿出了面见心上人的恣意,走入大殿的时候,皇帝杨焕还没到场,殿中一片嘈杂,人人都为自己而据理力争,造成了别人声音大掩盖了自己的声音所以吼得更起劲的恶性循环。
也就在这时,沸腾的水被逐渐加入冰块,热闹的凡尘喧嚣归于宁静。
随着景行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仿佛是集体商量好似的,嘈杂声逐渐变小,直到彻底安静,比皇帝到场还管用。景行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对着身旁的人轻轻一笑,身旁的大臣立马一阵胆寒,不由自主往旁边让了几步。
这便是地位与权力的威慑,哪怕景行的外表再温文尔雅,笑容再如沐春风,在身份的加持下,也会变得笑里藏刀。
有些人,只是往那一站,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足够让大部分人一辈子仰望。
若是叶濯林在场,那他就能察觉这样的场面绝不是第一次发生,因为杨焕来的时候,看见此奇异现象,居然没有分毫不解,就好像这只是再常见不过的流程。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各个世界上朝的模式其实大差不差,无非就是那么点破事,只不过最近斩风阁阁主即将被陛下亲赐“长生不老丹”的事传的可谓沸沸扬扬,这才算掀起点波澜。
大臣们心不在焉提了点无关紧要的事,终于生拉硬扯把话题一点点挪到了赐药上。
“陛下的长生不老丹即将练成,之后的史书上便会只有陛下的丰功伟绩,千秋万载,亘古长存。”
“吾皇万岁!”
“千秋万世!”
“……”
景行默在一旁,没有跟着喊,只是轻笑,大臣们的注意力本就在他身上,见此,立马有人道:“景阁主果真气度不凡,连陛下即将长生此等祥瑞之事,也不曾分毫喜悦。”
景行笑意不减,没有否定更没肯定,回道:“请教一下,你怎么看到我没喜悦的?”
“……”
说话的大臣没想到他会这么回复,一时愣了愣,竟没想出回怼的话。
“或者这仅仅是你所觉得的?”景行略微抬眸,目光扫过周围,“亦或者……你认为他们也是这么觉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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