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随遇清了下嗓子,循着记忆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众人呆住了。
草丛里,跟随导演的笑声戛然而止,化作一个噎住了似的嗝儿,一脸震惊。
冯卿不可思议地低声抽气:“你还会唱昆曲?”
姜随遇小声说:“只会这一句。”他转向几个大汉:“这样可以吗?”
谁都没料到姜随遇真能唱出来,几个助演互相看看,面露难色,都望向草丛里的跟随导演,用眼神表示:导演,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跟随导演得意的笑容垮了下去,在嘉宾们调侃的眼神里,冲助演打了个手势。
领头那个拿枪的恍然大悟,把枪往背上一背,枪口不再对着姜随遇和冯卿。
两人心里一松,觉得应该通过了。
接着就听大汉说:“唱错词了,兄弟们,把他俩带下去!”
姜随遇、冯卿:“……”
导演你是不是玩不起!
几个大汉一同向两人靠拢,壮硕的身形衬得两人分外弱小可怜,他们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道具草绳,意思意思往姜随遇和冯卿身上捆了两道,将他们押向山洞侧面的小路。
守在山洞前的人转眼走了个精光,蒋萱看一眼跟随导演,收到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她便带着另外几人冲出去,将山洞里的玲玲带了出来。
另一边,姜随遇和冯卿被带到山下一个瓦房,刚进院子,他们就听到房间里有人在唱戏,唱的正是《牡丹亭》。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迎上来,向两人说明:“屋里面的是戏曲学院的何采萍教授,一会儿咱要录一段学戏的场景,两位老师跟着教授学几句就好了。”
两人点头,走进房间里,何采萍穿着戏服,正优雅温婉地做动作,两台摄影在旁边拍。
两人一进去,她伸出食指,柳眉微竖:“你们是什么人?”
助演大汉向她拱手道:“大姐,这俩人想混进兄弟们里面,被我发现了,带过来给您瞧瞧。”
何采萍端详姜随遇和冯卿几眼,比较满意地点头:“苗子不错,留下来跟我学戏吧。”
冯卿暗地里咬牙,偷偷觑着姜随遇,心想这次绝对不能再出丑了,就算比不上姜随遇,至少不能成为节目笑点啊。
两个人被扣在这个小屋子里,老师唱一句,他们跟着学一句,学完还要自己练。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冯卿觉得自己嗓子都哑了,再看姜随遇,跟着老师有学有样,何采萍夸了他好几次有天赋。
冯卿心里有些不平衡,趁休息时问姜随遇:“你以前学过啊?”
“学过一点。”姜随遇说。
冯卿一脸“这都学过你还是人吗”的表情,姜随遇谦虚地笑笑。他母亲教国画,父亲搞民乐,两人对古典文化感兴趣,也因此交了不少朋友,他小时候是被各种乐器戏曲和唐诗水墨围着长大的。
前世父母去世之后,最用心帮他的就是一位戏曲专业的老教授,闲暇时姜随遇就跟着老教授学唱戏,虽然学得不精,但总能唱上两句。
想起以前的日子,姜随遇心里微微发苦,那时候什么都学,一有时间就往几个老教授家里跑,生怕闲下来,一闲下来他就控制不住地想去世的父母,想父母在时的家。
大一那年寒假,他拎着行李箱回家,家里什么都有,却又空空荡荡。同学们在朋友圈晒回家吃的第一顿饭,或者和爸爸妈妈的合照,他在一片寂静中,对着一家三口的合照说“我回来了”。
从那以后,姜随遇无比希望,当他推开门回家的时候,会有一个人能对他说上一声“欢迎回来”。
不知不觉思维有点发散,姜随遇回过神,一群村民助演冲进来,把几个大汉制服在地,众人做出惊讶的反应,这一环节的拍摄就结束了。
姜随遇和冯卿对老师鞠躬致谢,合过照后,两人坐上节目组的车,去往玲玲家。
在玲玲家还有最后一个环节,几个嘉宾要用今天拿到的蓝色颜料,画出一幅翠鸟图。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带了一只小翠鸟来,小翠鸟毛色鲜亮,蓝绿的颜色非常喜人。它一点都不怕人,在架子上蹦蹦跳跳,引得周围人都上去逗它。
节目组准备了六张桌子,在院中摆成一行,桌上放好宣纸和笔墨,六个一人一张桌子,每人都要画出一幅图,只要有两幅作品让村民满意就算过关。
这环节很明显就是让两位专业的来完成,四位明星嘉宾看个热闹做出点综艺效果就行。谭添和徐松蘸墨落笔的时候,蒋萱和陈小信已经开始用墨水互相糊脸了。
冯卿看蒋萱和陈小信闹得欢快,心里有点羡慕。他看了眼在另一边的姜随遇,别扭地权衡要不要和姜随遇也互动一下,不然两人在这个环节着实显得尴尬。
经过一天的患难与共,他对姜随遇不像刚出发时那样疏离,但心里总归带着点攀比的心思,不想让姜随遇比下去。
诗词戏曲都没拿到噱头,综艺感总比姜随遇强点吧!
冯卿背着手踱到姜随遇身边,想趁他不备吓他一下,刚走过去,他看到姜随遇落下的笔墨,瞬间愣住了。姜随遇的注意力全在面前的宣纸上,没察觉到靠近的冯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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