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欢沉默半晌,长长叹了口气,忽然倾身伸手摸了摸弘晖的大脑门,“好孩子,别太苦了。”
说着,语气忽地一转,颇为兴奋地道:“崽儿,吃糖不?桂花蜜糖哦~”
“阿娘。”弘晖用一种十分包容的目光看向宋知欢,眉眼含笑却不容置喙,“您要减少食糖,太医叮嘱的。”
“呵,迂腐!”宋知欢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看这个才十几岁就已经活的老头子一样的小少年。
转年开了春儿,天气晴暖,各家贵女争奇斗艳,赏花宴再次成为了各家主母最喜光临的地方。
敏仪再次出山办赏花宴,广邀上届秀女中与弘晖年龄相仿的名门闺秀,总不出八大姓之间,明眼人都知道这位雍亲王福晋打的是什么主意。
便是这样明目张胆了,也并无性情矜傲的夫人闺秀对此表达不满,毕竟雍亲王深受万岁爷看重,雍亲王世子福晋的头衔可是块香饽饽,不知多少人惦记着呢。
和玉年岁渐长,已到了订婚的年纪,日后免不了在京中贵妇圈中走动交往,此时一早早被华姝打扮一番。
见她身着藕粉色织锦圆领氅衣,内搭立领素花玉色衬衣,氅衣的胸前、腰背处都绣着折枝玉兰,松松挽着的两把头上只绾了一支雕琢精美的云纹白玉扁方,耳边是用细长金丝缀着的黄豆大小的红宝石,虽不算大,但颜色质地纯净通透,颜色殷红如血,明眼人一看便是上品。
她颈上又挂着一顶颇为精巧的錾灵芝纹金项圈儿,下悬一块通透莹润颜色姣好的芙蓉玉锁,笑容温婉柔顺,亭亭玉立于敏仪身畔,眉眼间蕴着满满的温柔,如轻风拂面,三月迎春,不起眼,却很令人舒心。
当即便有与敏仪相熟今日被请来做客的云夫人笑着打开了话匣子,“二格格出落的愈发好了,瞧这温柔娴雅的姿态,也不知哪一家有那个福气,得此佳妇。”
敏仪拉着和玉的手,见她脸颊泛红怯生生地样子,便笑着叱云夫人道:“哪来的破落户,我们家丫头脸皮薄,你这样说,可不得羞死了!”
“额娘这话可不像劝的意思。”那头翼遥扶着梅子的手徐徐过来,面容沉静柔和,一双杏眼儿透着浓浓的笑意,令人见了便觉和蔼可亲,却又不失端庄雍容,神情姿态中自有一番威仪。
敏仪见了她,当即欢喜起来,又道:“你这胎三个月了,也稳当了,额娘才敢叫你出来转转。”
翼遥微微笑了,“早该来的,前日听说二妹妹封了郡君就想着备一份礼过来看看妹妹,却被你姐夫给拦了,那家伙实在该死。”
和玉上前来挽着翼遥的手,笑眯眯道:“妹妹的事儿可没有姐姐腹中的孩子重要,姐夫做得对!”
敏仪也笑道:“女子头胎的前三个月最要当心,文渊做的没错。你送来的礼物和玉也很喜欢,那缂丝的料子裁了衣裳,又置了面扇,就等着天儿热了出来显摆呢!”
翼遥和玉的手含笑道:“那料子我一眼见了便觉着合适。”又见和玉纤细白皙的腕子上挂着一对银绞丝碧玉手镯,镯子很是纤细别致,衬着她的肌肤,更有清丽之感。
她于是道:“这镯子的样式果然很衬妹妹。”又道:“同样的质地,给修婉那丫头打的小平安锁也不知戴了没有。这玉料是偶然得的,本来预备打两对镯子的,还是文渊提醒我说修婉年龄还小些,得了镯子也戴不了多久,不如打个平安锁,还能多留几年。她小孩子戴着也合适。”
“正是这个道理呢。”敏仪听了连连点头,“我也给她打了许多平安锁、玉扣、簪花儿一类的,倒是镯子少,不过你阿娘也守着许多小丫头尺寸的手镯,修婉戴足够了。”
正说着话,那边修婉才过来,身上穿着浅玫瑰色绣玉兰花的旗袍,头发梳成两个小辫子垂在脑后,胸前正用细细的链子挂着一块纯银掐丝嵌碧玉的平安锁,那平安锁顶多一寸不到的长,碧玉不比翡翠通透,却很莹润,银掐丝的工艺上佳,花纹雅致,端的是小巧精致。
除此以外,通身上下再没有一件金玉首饰。
敏仪见了她就笑,道:“这丫头古怪着呢,那些金器首饰一概不爱,过年时候还是你阿娘逼着才梳起小鬏鬏插上了一支青鸾钗,从宫里出来立刻拔了下来,从此压箱底儿了。”
众人听了都笑,也有人奉承是因为亲王与福晋素行节俭,影响了孩子们。
敏仪听了不过随意一笑,并不言语。
今日宋知欢亦出席了宴会,却也不过在敏仪身后不远处坐着,等会儿翼遥和各家夫人一一见过,便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了,随意抓起一把果子递给另一边的修婉,问:“可还适应。”
修婉目光忧郁地看向前头人来人往的热闹场地,轻叹一声,道:“红颜枯骨,世人皆痴。”
“小丫头念叨什么呢!”翼遥可不惯着修婉这毛病,当即伸手在她额上轻轻一点,道:“还要参禅悟道了去不成?今儿来的都是和额娘年岁差不多的夫人们与和晖儿年岁相当的闺秀,你若待得不惯,就悄悄溜到后面去,等会儿姑娘们在花园里赏花,这边席上也有戏酒,你再过来听戏就是。”
修婉笑眯眯答应了,起身对着二人一欠身,到前头凑在敏仪身边嘀咕两句,被敏仪揉了一把小脑袋,溜了。
翼遥此时方才与宋知欢轻声道:“下个月是外祖母的六十大寿,阿娘您是等女儿来这府里与您同去,还是咱们各自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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