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姝当时手里握着一张牌还未放下,听了这话便道:“我倒也不知道,若说儿媳妇,自然是温婉柔顺的最好,可你看弘时那个性子,若再找个温婉柔顺的,日后这夫妻两个过什么日子?组团儿当面人儿去了。可若找个爽利干脆的,又怕她太厉害,给了弘时委屈受,我这里也僵持着呢。”
说着,她又忽然握起了在她身后看牌的韵姐儿的手,道:“若说满意,我当然是觉着亲上加亲好,韵姐儿的脾气、品性,我也都深知道。可一则她的年纪和弘时相差太多,二则我问过弘时的意思,他也不乐意,说什么:我与韵姐儿血缘太近,怕影响子嗣。这岂不是正正经经的无稽之谈?这孝懿皇后还是咱们陛下的表姐呢!自古来姨姑表姊妹可不都是正妻首选?”
宋知欢闻言随口道:“弘时说得也有道理,血缘太亲近对孩子是不好。”
华姝听了这才住口,敏仪随意抬头瞄了韵姐儿一眼,见她面带薄红樱唇轻抿便心道不好,心中思绪万转千回,总算状似随意地开口道:“这时小子的嫡福晋,自然得是世家大族出身的,总出不了满洲八大姓这些人家,对咱们爷也算个助益。”
华姝听了也叹了一声,“这话也有理,等闲人家也进不了咱们王府的门。”
复又道:“世子福晋那样家世的我是万万不敢想的,一则人家看不上我们,二则我也怕给了弘时气受。差不多的也就是了。”
敏仪笑笑,打趣道:“只怕咱们爷还不乐意差不多呢!他可是与我说了,要为弘时觅得佳妇,得是父祖辈有功于国,当年从龙入关过的,方才配的咱们时小子,倒是嫡庶长幼不大紧要。”
要求真多,当挑大白菜呢吗?
宋知欢暗搓搓在心里吐槽一嘴,随意抓了一张牌,撂开一看却笑了,直道:“打牌就得心无旁骛,你看你们几个,一个个乱想什么,自然不得眷顾。看看我这牌,清一色!给钱吧~”
“瞧你这口气,赢一把就什么似的了。”敏仪嗔了她一声,“有本事把我们几个赢空了!明日我们就去住云馆把你吃空了!”
“打牌还带威胁人的。”宋知欢轻哼一声,又扯了柔成来,让她帮自己算牌。
最后弘时的婚事总的来说还算比较让人满意的,镶红旗董鄂氏出身,礼部尚书席尔达之女,听说容貌极好,诗书也通,性情据说还不错,只是并非嫡出。
华姝见了一次,虽不大满意,到底也忤逆不得雍亲王的意思。
宋知欢倒是颇为诧异,她的印象里,弘时历史上婚配的对象绝非庶女,也没人敢拿庶女来糊弄雍亲王。
但是仔细一想,倒也明白了:历史上的弘时乃是雍亲王膝下唯一成人的阿哥,已算是“板上钉钉”的雍亲王府继承人,如今却不尽然,弘晖尚在,世子之位万分稳固,弘时又“叛道离经”,人家自然不舍得把嫡女嫁过来。
况弘时如今的条件,配礼部尚书之庶出女,也算是差不多了,若是再高求,即便雍亲王有心,也并非易事。
更怕的是污了雍亲王淡泊名利的名声,于是弘时的婚事也只能如此了。
倒是弘晖,今年可谓是大丰收——纳了户部侍郎瓜尔佳大人的嫡女为侧福晋。
瓜尔佳氏出身满洲镶白旗,其父瓜尔佳大人这些年随着雍亲王办事,堪称雍亲王的左膀右臂,也是四王爷一党的柱石,功不可没,他的女儿自然是要厚待的。
若非侍郎之女配不上世子妃之位,以雍亲王和瓜尔佳大人这些年的交情,只怕徽音如今的位子便是瓜尔佳氏女来坐了。
另有一个格格田氏,父亲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她伯父叔父在朝亦是国子监、鸿胪寺一类的文人衙门,书香门第,诗礼传家,清贵已极。最难得的,听说田氏诗书也极通,样貌又好,可谓美妾一名。
徽音如今挺着个三四个月刚稳妥的肚子,如今忽然添人,也是一桩糟心事。
泰安苑添人算是板上钉钉,这日敏仪特意拉着宋知欢与徽音谈心,怕她不能安心养胎。
徽音倒是看得开,只笑道:“额娘和阿娘不必为媳妇担忧,爷如今膝下空虚,只有一男一女,也该多几位妹妹为世子爷开枝散叶。况媳妇如今身子愈重,也怕侍候不好世子爷,添两位妹妹也是喜事。只是……月芝妹妹服侍了爷多年,又是从额娘这里出来,媳妇也怕委屈了她,不如给她格格的名位,从此也算名正言顺了。”
敏仪听了笑道:“这都是小节,无妨,你院里的人,自然听你的指派。”
三人又说了会话,敏仪特意握了徽音的手,轻声道:“徽音,无论何时何日,何等的境地,额娘只认你这一个正经儿媳妇,你不必怕,也什么都不必操劳,你只需安心养胎便是。晖儿膝下如何空虚了?你阿玛如晖儿这么大年纪的时候,还一个没有呢!谁敢说我善妒?”
徽音眼圈一红,道:“媳妇多谢额娘的用心,是媳妇害您为媳妇操心了。当年媳妇出嫁时,额娘亦叮嘱了许多,这几年,世子爷愿意只守着媳妇,媳妇已经万分感怀了。也是媳妇善妒,一直未曾给月芝妹妹一个名分,也是委屈了她。”
“跟了主子,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敏仪拍了拍徽音的肩,待她离去了,方才对着宋知欢感叹道:“要我说,这事儿也是咱们爷做的不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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