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贩儿从她神色中看不出喜欢与否,便试探地问道:“贵人,这支拨浪鼓还是我父亲闲暇时做得,我不想他老了还受累,约莫是最后一只的绝版,您要吗?”
“你倒是挺孝顺的。”容歆从袖中拿钱袋,顺口问了一句,“既如此,怎地改行做了风筝?”
那小贩儿羞愧地笑了笑,道:“不怕您笑话,小的幼时不愿与父亲同道,总想着读书习字做更出息的活计,谁想到兜转过来,还是做了手艺人。”
随即他又得意道:“不过我儿子极聪明,将来若是能做个账房就好了。”
容歆笑道:“会的,你这手艺也颇文雅,画工精湛。”
“借您吉言!”小摊贩儿双手恭敬地接过她的钱,眼一扫,道,“您稍等,我给您找余。”
容歆抬头看向高挂地各色风筝,指着鹰和蝴蝶的风筝,道:“若是加上这两个,够吗?不够我再补给你。”
“够了够了!”一下子卖出三个物件儿,小贩儿喜气洋洋地抬手取下风筝。
他倒是实在,也不蒙骗人牟利。
小太监上前接过风筝,抬步跨上马车,仔细收好。
容歆跟这小贩儿颔首告辞,拿着拨浪鼓在街上不快不慢地走着,侍卫架着马车缓慢地跟在她身后。
“相思豆手串!姑娘,相思豆手串要吗?”
那手串鲜红欲滴,吸引了容歆的注意,脚步一转,刚要走过去,前头突然围上来几个年轻男人,神色轻佻。
“这位姐姐,一个人出来?”
“看中那相思豆手串了?”
“叫声‘郎君’,我们给你买啊?”
“叫一声听听!”
“对!叫一声!”
“叫……”
几个人,整整齐齐地围着容歆站了一圈儿,还都保持着几尺的距离,也不动手动脚,就在那儿嘴上说着轻浮的话。
容歆控制着嘴角的笑意,瞥向侍卫,冲着他微微摇头,制止他过来。
然后她才平静地问:“真的要给我买吗?”
“额……”中间的男人许是没想到她这般,控制不住地看向容歆的斜后方。
容歆未回头去看,而是又笑着问道:“我叫了,你们敢应吗?”
倒不是说旁的,只他们想占便宜,也得考虑考虑她这个年纪才是。
而她话落,几人面面相觑,神情尴尬。
随后,其中一人一咬牙,抬起手伸向容歆,继续道:“既然你这么识相,来让郎君我亲香亲香……”
还挺执着。
容歆在他手渐渐靠近时后退一步,注意到此人虎口处和指肚皆有厚茧。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尔等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容歆明显瞅见有一个人偷偷松了一口气,看向说话人的方向,一挑眉,无语,“……”
那是个锦衣华服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脸上尚有些稚气,偏挺着胸膛一身正气与她旁边这几人对峙。
“小子!老子的事儿你也敢管?”还是与刚才与容歆说话的青年,一脸凶悍地瞪着那小公子。
“少废话!”少年刷的一下收起扇子,脚一点便冲向几人。
容歆担心几人伤及无辜,迅速后退,靠向卖相思豆手串的摊子,见摊贩抱着头缩在墙边,神情慌张,笑着安抚道:“小孩子顽皮,不必恐慌。”
“是、是吗?”
容歆笑着点头,转过头,便见那少年右手一抬,扇子挡住拳头,左脚则是迅速踹向对方胸口。
然而他并未停下,下一刻便回旋侧踢,将身后人击退。
她见过太子上武艺课,这小公子拳脚毫无滞涩,显然习武多年,而那些人,配合得也十分好,想必平时也没少放水。
容歆收回视线,拿起一串手串,笑着问摊贩:“几文钱一串?我买几串送人。”
“几、几串?”摊贩顾不上打架的人,眼神诡异地看着她,“您说相思豆手串?”
“是。”容歆挑出几个品相好的,一抬头就注意到他的眼神,好笑道,“你这手串鲜亮,女子们想必也觉得新鲜。”
摊贩窘迫,生怕得罪了她,连连道歉。
容歆不介意,又挑了几串,便付钱给摊贩。
“我救了你!你怎地如此不知感恩?”
耳边响起气愤的声音,容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虽低调,却是宫廷制式的衣裳,又看向那少年,“这位小公子,我看起来,很傻吗?”
少年眼神一虚,随即冷下脸,道:“你这话何意?”
容歆轻叹一声,劝道:“我不知道你是谁家的,只是你再不走,恐怕顺天府得衙役便要过来了。”
少年扬起下巴,丝毫不惧道:“本少爷是见义勇为,为何要怕顺天府?”
“你不怕顺天府,还不怕他们告到你家中吗?”容歆指向被他们刚才胡闹砸了的书画摊子,“我都能看出来,想必顺天府也不会看不出。”
少年不复先前的嚣张之气,嘴唇颤动片刻,“哼”了一声,在书画摊子前扔下一块儿碎银子,转身欲走。
容歆对着他的背影,问道:“小公子不告知我,你是哪家的吗?”
“我傻吗?我才不告诉你!”他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迅速逃远。
容歆拿着手串回马车,问侍卫:“知道刚才那位,是哪家的公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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