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歆赶忙拉起他的手,带着些许埋怨道:“那您也不必拿自己撒气啊?”
太子随着她的动作掌心向上,语气不在意,“姑姑,我有分寸。”
容歆检查一番,确实只是红了些,便没有大惊小怪地寻药,而是劝道:“明日咱们便回五台山了,您就别操心了。”
太子深深呼出一口气,点头道:“命侍卫们今晚好生修整,明日晨时启程。”
经希一听,急道:“不是,太子殿下,咱们就这么不管了?”
太子已经平复下来,重新拿起笔一笔一划地写,“我本就未当差,无权过问,你也收收心吧。”
经希便是不甘心,也知道太子殿下说得有道理,只能郁闷地告辞。
容歆等经历离开,道:“太子,您此次太过打眼,回京后,更谦恭些才是。”
太子笔一顿便又继续写,带着些争辩意味道:“惩罚我皆能接受,可皇阿玛向来疼爱我,想必能理解我不忍百姓受苦之心。”
容歆叹息,也不去说“皇上先是君再是父”的话,只道:“便是皇上不会苛责您,您也不能教皇上在文武百官面前难做不是?毕竟盯着您的人太多了。”
若是下山前,他们心中恐怕都对此行多少有些犹疑,然救过百姓之后,这些犹疑便去了大半。
而剩下的小半,则是因为太子的爱民之心解决了一场舆论危机而消失殆尽。
清初有不少人打着“反清复明”和“朱三太子”的旗号乱朝纲,前有三蕃,后有台湾郑氏家族,康熙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将将平定台湾。
百姓们只求安稳,其实并不在意当政之人是谁。
然去年山西震灾,今年又雪灾,只稍有人在其中传播流言,说是爱新觉罗父子两个带来了天谴,再有人一煽动,难保不会有暴乱。
他们刚进岱州府城时,隐隐约约便听到了这种言论,可是太子一心赈灾,又动作迅速,百姓们得到安抚,根本不愿意闹,流言根本无法成气候。
而与此同时,太子的声望在民间迅速上升,容歆心中隐隐不安,却又不知如何表达。
不过太子对她所言,却有另一番理解,“我自小受皇阿玛教诲,言行皆以皇阿玛为范,先前冲动行事有违皇阿玛教导,百姓实该赞颂‘皇恩浩荡’,而非对我一人。”
容歆微怔,灵光一闪,问道:“殿下是说……”
太子颔首,“我决定再在岱州府停留一日,与玛尔珲商量,先以皇阿玛的名义用赈灾物资归还商贾富户们的粮物,然后借还宴公诸于众,再用我私产补足,如何?”
当然是极好的!
太子的提议,简直是一举多得。
而对容歆来说,只要太子平平安安的丰满羽翼,分些民间声望给康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当然做得。
遂容歆眉开眼笑道:“我这便去交代经希。”
她是真的高兴,任是什么人,也不会永远策无遗算
可如今太子已经渐渐有了自己的成算,有时候神来一笔,竟是教她也惊艳至极,她是真的心安。
太子见她欢喜至此,竟好似一下子减了龄,心中忽然涌现一股酸涩,叫住她,轻声道:“劳姑姑替我吩咐侍卫,再请玛尔珲世子来一趟。”
“好。”
容歆命人去请了玛尔珲世子过来,只送了一次茶水进去,再未关心过两人谈得如何,盖因她越发相信,太子随着每一次历练,会越来越好。
第二日,太子宴请过先前借他粮食、药材、衣物的富商乡绅,容歆也命东宫的侍卫捎信回京,安排人筹措物资送过来。
隔日,众人踏着晨曦,策马飞速赶回五台山,凌晨方至。
他们回到行宫时天还黑着,遂并未打扰太皇太后,悄悄地回去休息。
绿沈和雪青听到动静出来,见到太子和容歆,激动地眼泪立时便流了下来。
太子受不得她们如此,匆匆说了一句便快步走进寝室。容歆则是对两人无奈道:“快收一收,没瞧见太子都被你们二人吓到了吗?”
绿沈还算克制,所以并不狼狈,雪青却仍然抽抽搭搭道:“我是知、知道殿下和您定会安然无恙地,可乍、乍一见到,就忍不住嘛……”
容歆先叫绿沈安排人送水给太子梳洗,随后才掏出帕子给雪青擦眼泪。
然而她安慰的话还未出,雪青便躲开她的手,捂着口鼻道:“女官,您这帕子上是什么味道?”
容歆手一顿,随即重重地敲了她额头一下,“出门在外,能洗干净便极好了,谁还有闲心熏香?你个不识好歹的。”
雪青捂着额头,哭音也止住了,只谄媚道:“女官,我不是嫌弃您,在我心里,您最是了不得,可千万别误会。”
“盲目崇拜不提倡。”
“女官——”
容歆绷不住绷,嘴角上扬,“好了,你也替我打一盆水,这事儿便过了。”
“好嘞!”
雪青脚步轻快精神十足地去干体力活,容歆扛不住睡意打了个哈欠,回到屋里根本没等到梳洗便睡了过去。
她身体多年下来已有了惯性,天亮后,便是身体疲累,依然按照平常的时间起来。
容歆感觉到脸上手上皆不黏腻,猜到是雪青为她擦拭过,出屋后便对她道谢。
“您与我客气甚么?”雪青笑道,“太子殿下也起了,您一会儿是要随殿下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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