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咱们皇长孙可真聪明。”雪青蹲在弘昭床边, 语气不掩骄傲的说。
容歆教宫女拿了皇长孙的衣服过来, 颇有几分好笑道:“你这是爱屋及乌, 咱们殿下什么你不觉着好?”
“皇长孙如何能一样?”雪青分辨道,“咱们皇长孙就是极聪明, 我瞧着似是比殿下这般大时还要聪明。”
容歆教雪青抱起皇长孙, 她则是为他穿上长衫, 穿好衣服,又为他戴了一顶瓜皮帽,然后轻轻点了点皇长孙的小鼻子,笑道:“咱们皇长孙有好阿玛和好额娘,自是要青出于蓝的。”
弘昭蹬着小脚,咯咯地笑。
容歆眉眼温柔,“可真爱笑。”
雪青低头看着一脸灿烂的皇长孙,道:“这应是随了咱们太子妃,太子妃性子最是爽朗。”
容歆颔首表示赞同,太子外在表现出来的好脾气是多年养成的,倒是太子妃,自小便沐浴在长辈们的宠爱之中,性子十足十的好。
而这样的女人,给太子和他们的孩子,乃至毓庆宫中带来的皆是生机和暖意,不可多得。
容歆抱着皇长孙道窗边,对宫女道:“再给我拿一张薄毯。”
宫女拿回毯子,容歆盖在皇长孙身上,这才命人推开窗子,教皇长孙坐在她怀中看着外头下雨。
窗下有一棵芭蕉,打开窗子时一片柔韧的叶子便弹进来,叶子上的水珠便甩在容歆和皇长孙脸上。
几滴雨水甩到弘昭脸上时,弘昭愣了几秒,随即便欢快地笑了起来。
容歆为防雨水再溅到皇长孙,便微微抬起一只手挡在他脸前,不想弘昭直接扒开她的手,用力伸手去够那芭蕉叶子。
畅春园中移栽的芭蕉,皆是人专门培育的,只夏天可在畅春园见到,紫禁城中是没有的。
一片芭蕉叶又长又大,雨滴打在上头,大部分皆压弯了芭蕉叶顺着叶脉流下去,偶尔也会有几滴溅向屋内。
每到这时,弘昭便会用小手去抓水珠,不管抓没抓到,都会冒出一串儿婴儿独有的清脆笑声。
这个季节下雨天闷热,丝毫不寒凉,所以容歆也不怕他沾到水着凉,只注意护着他不要栽倒。
雨天会教人心生宁静,然而宁静是短暂的,一大一小赏雨没多久,康熙的正厅便传来一阵哗啦摔碎东西的声响。
皇长孙听到声音,立即便顾不上抓芭蕉叶,探着脖子侧耳去听,小眼睛也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到一刻钟,官员们鱼贯而出,一个个皆垂着头躬着身子,伞也不敢打,任凭官服淋湿,形容极为狼狈地匆匆离开。
容歆奇怪,康熙养气功夫算是不错的,本身又不是那般暴虐的帝王,不知何事教他生了这般大的气。
雪青探头望着他们,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容歆当然无法回答,向外瞧了一眼哗哗落下的雨,道:“你照看着皇长孙,我担心太子淋雨,去为他撑一撑伞。”
雪青立即听话地接过皇长孙,待容歆起身后,便接替她的位置重新坐在窗前。
容歆边等着宫女找油纸伞过来边嘱咐雪青:“莫要在窗前太久,再过个一刻半刻便带皇长孙回屋去。”
“好。”
容歆拿着三把伞,站在廊下等了一会儿,方才见太子和大阿哥从正室内走出,看两人神色,大阿哥面上的沉郁稍厚重一些,而太子则是不时地看向大阿哥。
这时,容歆才见着小棠子和小柱子等人皆带着伞,不过通常宫侍们为主子撑伞时,他们便只能淋在雨中,是以,容歆还是拿着伞走过去。
太子和大阿哥注意到容歆,便在廊下驻足。
“姑姑。”
“姑姑。”
容歆没在这儿直接问发生了什么,而是笑道:“适才我瞧着那几位大臣淋着雨走,还担心你们也淋雨,此时看来是我多虑了,小棠子和小柱子皆是细心的。”
太子看向她手中的三把伞,笑着问:“姑姑是想要送我和大哥一程吗?”
“在畅春园里,总不如在宫中时日日相见,送一送也无妨。”容歆说着,瞥了一眼大阿哥,邀请道,“大殿下不介意我拖着您和太子一同撑伞漫步于雨中吧?”
大阿哥扯起一个笑,“自是不介意的。”
只是他眉间的郁色仍然不减,容歆当做看不见,将两把油纸伞递给他们。
三人撑着伞走在雨中,宫侍们跟在后面,刚出来时还是小雨淅沥,走了一盏茶的功夫,雨势便渐渐大起来,不多时便打湿了众人的下摆和鞋子。
大阿哥粗中有细,当即便道:“姑姑便送到此处罢,当心着了凉。”
容歆不以为意道:“左右也湿了,稍后回去换一身便是。”
太子猜姑姑约莫是听到了,想必十分关心,便指着后湖边的一座亭子道:“不若便在此处歇歇脚,待雨稍小些再回去。”
容歆和大阿哥皆不反对,于是三人便来到亭中,宫侍们则在不远处另一个供垂钓的亭子下静立。
大阿哥背手立在亭中,看着湖中的雨打夏荷,面无表情道:“御史今日弹劾我,无视法纪,滥用私权,任性妄为。”
容歆瞳孔微张,转向太子,见他轻轻点头,便知道确有其事,而且还果真教人抓到了把柄。
可是怎么会呢?大阿哥脾气是稍有些暴躁,却并不是那等无视法纪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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