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哪里的话。”容歆遮掩道,“我怎敢与皇上有龃龉?”
“那为何皇阿玛方才那般态度?”三阿哥又丧起脸,“还是我想一想,究竟何处惹得皇阿玛不快吧……”
容歆左手揉揉眉心,想起宫中那位同样难缠的荣妃娘娘,无奈道:“您莫要为难自个儿了,只是稍争执几句罢了。”
“您跟皇阿玛争执?!”三阿哥瞬间绕到她面前,半点儿不在意他失了稳重,“因何争论?皇阿玛竟然并未降罪于您?”
容歆左手食指戳在三阿哥眉心,缓缓使力推开他,平静道:“并非大事,不过不便与您言明,见谅。”
“姑姑——”
容歆神色毫无波澜,不为所动。
三阿哥不拘小节地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眼睛转了转,“难道……”
“没有难道,您所想绝非事实。”
“姑姑怎知我想的是什么?”三阿哥眼睛扫了一眼周围,低声好奇地问,“姑姑,宫中一直传闻,说您和皇阿玛之间……”
“咚!”
“诶呦!”三阿哥捂着额头,夸张地喊道,“您、您怎么打人呢?”
容歆不过是敲了他一下,哪里算得上打。
只是她自从对康熙动过手都毫发无伤之后,整个人便膨胀了,因而此时态度颇为坦然道:“您说出这样的话,若教旁人听见,不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去。”
三阿哥自知理亏地摸摸鼻子,“我也是偶然听旁人说起过,并未偏听偏信,方才失言,您莫要气我。”
容歆轻轻瞪他,然后看着湖面,有些出神道:“其实是有些情分的,只是并不似有些人想的那般龌龊罢了……”
因为有情分,哪怕太子许多时候颇为艰难,容歆也没动过“如果康熙早些死便好了”的念头。
因为有情分,哪怕她那般以下犯上,康熙也不过是给她些脸色,并未降罪。
“这宫里,没有多少人还记得她了……”
康熙,荣妃、惠妃,临出宫前,容歆还听说僖嫔身体近来不算好,与讷敏差不多时期进宫的老人,越发的少了……
“您说谁?”
容歆微微一笑,道:“皇后娘娘。”
三阿哥恍然大悟,崇敬道:“额娘数次提起过皇额娘,说她是位极仁慈的中宫之主,当年额娘受皇额娘照顾颇多。”
“她确实是极好的人。”容歆顿了顿,又补充道,“孝昭皇后娘娘亦是。”
“这位皇额娘……我额娘倒是甚少提起。”
“她们当年常拌嘴,荣妃娘娘年轻时,十分……心直口快。”
三阿哥嘴角抽动,“看来我额娘数年如一日,未曾改变分毫。”
“她这人,其实运道颇好……”
容歆起了兴致,便与三阿哥说起早年荣妃的一些事迹,而这些事,她不说,三阿哥几乎无从得知,因此十分感兴趣。
那一日,直到东珠寻来,容歆才止了谈兴,与她回去。
没几日,康熙御驾离开淮安府,皇太后随行,宝娴跟在皇太后身边侍奉,吉雅和完琦则是留下,陪在阿玛身边。
大阿哥便是养伤,依旧有许多事务要处理,吉雅姐妹两个便和东珠一起,成日里待在容歆身边。
淮安府不似京中,三月下旬便气候宜人,容歆便不常窝在屋里,也叫小姑娘们多在外面动动。
吉雅学武极用功,自当年惠妃亲令后,大阿哥也意识到对女儿们不够关注,亲自为吉雅安排武艺师傅,并且这几年下来,越发对二女儿引以为傲。
容歆从前知道,却没见过吉雅每日学武的模样,如今亲眼见识到她的自律,便明白过来,为何完琦这般崇拜姐姐。
寅时便起,卯时已汗流浃背,早膳后读书,午后则是练习骑射,丝毫不比皇子们课程轻松。
这么小的姑娘,手心已满是厚茧。
容歆看着她笔直地立在阳光下,箭上弦,弯弓,射箭,箭中靶,尾部箭翎轻颤,一气呵成。
箭距离靶心还有毫厘,完琦欢呼雀跃,吉雅却失望地放下手臂。
“您也不必气馁,多加练习,日后必能百步穿杨,巾帼不让须眉。”
吉雅点头,看着手中的弓,又看向东珠手里的手铳,自我怀疑地问:“嬷嬷,火器威力如此巨大,我练弓箭有意义吗?”
容歆温和地问:“您为何突然如此问?”
“那日在观台上,我见您用手铳射击,弓箭……做不到吧?”
火器的威力,定然非冷兵器可比拟,但即便百年后,火器也未能彻底取代冷兵器,她此时产生怀疑,为时尚早。
不过这些话,并不适合劝小姑娘拾起学习的动力,容歆便道:“您也去过庄子上,应知火器亦有不足之处,而您此时年纪尚小,只能用轻弓,可皇上当年兴安围猎时,可是用重弓射过猛兽的。”
吉雅眼睛一亮,“嬷嬷,兴安围猎是什么场景?我阿玛是否也如皇玛法一般英勇?”
容歆刚一点头,身后便想起浑厚的男声:“想知道,不若直接问阿玛。”
“阿玛!”
“阿玛!”
吉雅和完琦惊喜地喊出声,随后乖巧地行礼。
容歆笑道:“您今日怎地有功夫来园子里?”
大阿哥接过侍从手中的信,交给容歆,解释道:“太子的信,我顺便拿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