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响了一声雷,半边天骤然一亮。不知胤祥哪句话说动了胤禛, 他眸光一沉,竟是点了头,应允了。
随行而来的太医有两位,听闻四贝勒心悸不适,两人都赶来了。
左问右问,把脉看面,商讨来商讨去,年长的一个才道:“四贝勒许是近日作息紊乱的缘故,才会突发心悸,睡眠充足便能好转。”
连副药都没开。
倒是一旁担忧不已的胤祥也请了平安脉,说是有伤寒的前兆,开了两幅药,又被叮嘱注意保暖。
这可真是……胤祥失笑地摇了摇头:“没成想要注意的是我。不过四哥,你是该早些睡了,再好的底子也经不起糟蹋。”
胤禛捂着心口的手已经放下了,可仍有种如踏云端的感觉,总觉得什么事要发生了。
“知道了。”胤禛看了胤祥一眼,随后看向屋外,雨越来越大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遮天蔽日的乌云笼罩了这片天地,雨如倾盆,五步之外,已然看不清了。
易光城中除了雨声什么也无。
任谁都知道,这雨若是再不停,易光危矣。
易光
知府谭越陪着三位阿哥,沉默的等着,所有能够做的,他们已经都做过了,易光涝灾能否退只看这雨能不能停下。
可这雨没有一丝一毫要停下的征兆。
谭越额角滴下豆大的冷汗,洪水若是越过堤坝,易光就要被淹了。
城中百姓能疏散的已经疏散了,留下的都是自愿加入城中守兵一起抗洪的,除此之外只有易光大大小小的官员,以及……三位阿哥。
“四贝勒、八贝勒、十三贝勒,水线就要越过堤坝,臣恳请三位阿哥保重贵体,先赶赴白鹿,待水线退下,再做打算。”谭越叩首,声音恳切。
未曾袭来的洪水仿佛倒灌进了这小小的书房,难以言喻的静谧在四人之间蔓延着。
胤禩神色悲悯:“谭大人请起。易光正处危难之时,我等身为钦差要臣怎能退避,此事莫要再提。”
谭越起身已是涕泗横流:“得诸位贝勒此言,易光上下感激涕零。可若是易光受淹,白鹿危在旦夕。易光此时只能听天由命,白鹿却需要诸位贝勒主事,还请三位贝勒三思!”
“这……”胤禩神色动容,侧首看了看一旁敛眸沉默的胤禛和负手而立的胤祥,“四哥和十三弟如何看待此事?”
胤祥负在身后的手握成拳,脖颈青筋毕露,猛地转身看向胤禛。
谭越半抬着头望了过去,眉心纠结。
一时之间,屋内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了胤禛身上,他若有所感地睁开眼,声音清淡:“不必多言,我等前来,只为治理易光涝灾。”
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焦躁仍充斥在他的身体里,但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胤禛,一切都快结束了。
胤祥咧嘴笑了下:“我听四哥的。”
谭越又跪下叩首,不再言语,眼中却闪烁着晶莹泪珠。
雨仍然在下着,胤禩缓缓笑了下,像胤禛一样闭起眼,静静等待着。
……
一抹暖阳悄然穿透乌云,雨停了。
堤坝上浑身湿透的守军与百姓抱成一团,欢呼声冲上云霄。不远处,小幅度起伏的水浪只差几寸就要越过堤坝。
胤祥已经按耐不住地冲向屋外,谭越喜极而泣,胤禩笑着扶起他。
胤禛睁开眼,推开窗子,问窗外站着的苏培盛,“什么时辰?”
“回
贝勒爷,未时三刻。”
胤禛点头。
三日后,胤禛在粘杆处送来的信报上看到一行字。
「魏格格于二月十六未时三刻诞下男婴,六斤二两,母子均安。」
……
……
魏紫看着身侧襁褓中的黄皮猴子,十分不想承认这是她生下的孩子。
说来话长,上午时,魏紫笑着笑着忽然感觉腿间涌出热意。
在排除掉一个魏紫想也没想过的答案之后,魏紫确认,她要生了。
是的,八个月多近九个月,魏紫确认没中什么招,但她就是要生了。
魏紫没有犹豫太久,干脆地转头道:“如烟,我羊水破了。”
如烟也在跟着魏紫笑着,听了这话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反应过来惊愕道:“什么?”
“我羊水破了。”魏紫抬着头看向她,一脸无辜。
“嬷嬷、秦嬷嬷!”如烟生平头一次跑的那样快,看到秦嬷嬷就抓住她,声音都劈了叉:“格格要生了!”
秦嬷嬷早就不是手艺嬷嬷,如今在听雨轩里只负责为魏紫生产做准备,此时听了如烟的话也不淡定了:“还不到九个月、不,你去把产婆带过来,眉芳去请大夫,庆安去禀报福晋,金娥去收拾一下产房,我来准备别的。”
有了老练的秦嬷嬷指挥,听雨轩里只慌乱了一瞬,便井井有条起来。
秦嬷嬷甚至还不忘对早已惊呆的依勒佳和弘昀道:“二格格、二阿哥,我家格格今日不方便了,实在是无法招待二位。”
魏紫是跟他们说话的时候忽然早产的,依勒佳已经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着了什么道,下意识道:“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二格格慢走,二阿哥慢走。”
秦嬷嬷干脆利落地福了一福,忙跑向上座,搀扶住魏紫。
依勒佳握住弘昀的手,力气大得弘昀有些吃痛,但看着依勒佳的脸色止住了痛呼,不安道:“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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