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随和得很,见了四阿哥便先问了如今吃的如何、睡得如何, 后来见四阿哥一直笑便亲自抱着四阿哥批阅奏折。”宋嬷嬷道:“奴婢听见万岁爷说, 四阿哥果真如德妃娘娘说的那样同贝勒爷长得极像又乖巧。奴婢喂四阿哥辅食时,万岁爷还笑着看了好几眼。”
魏紫这才知道康熙是如何想起来这众多孙儿中毫不起眼的小鱼,原是德妃搭的桥。
“今日可让你劳累了, 如烟,厚赏宋嬷嬷。”魏紫如今也喜欢上了赏这个赏那个,身家丰厚便是这般肆无忌惮。
宋嬷嬷忙跪下谢赏。
胤禛后来也赏了宋嬷嬷,加上康熙和德妃的赏,到行宫短短两三日,宋嬷嬷便已赚的盆满钵满了。
不过那都是后话,此刻胤禛尚有些心绪不平,目光有些放空地看着魏紫逗弄小鱼。
小鱼如今自己坐的麻利儿的很,他一坐魏紫便把他抱起来,抱在怀里拍拍背又把他放下去躺着,小鱼便会露着米粒大的牙齿又自己坐起来。
同胤禛戳他他便要生气比起来倒是脾气好得很了。
魏紫百忙之中抽空问了一句:“万岁爷同爷说了什么,爷怎么回来都不说话。”
“没什么,皇阿玛本有意再给我指一个蒙古的侧福晋。”胤禛倒也没瞒着,随口提了一句。
魏紫挠了挠小鱼的肚子,母子两人都笑弯了一双眼。
一个女子在得知夫君差点有了新欢之后没有半点反应。要么是这个女子笃信两人的感情,要么这个女子根本就不在乎她的夫君会不会有新欢。
胤禛觉得魏紫是前一种,但是夜深云雨毕时,他看到魏紫背对着他的身影,仍是恍惚了一下。
他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在这时,魏紫咋吧了下嘴,翻身用光洁的手臂揽住了胤禛的腰腹,半梦半醒间还蹭了蹭他的肩膀。
胤禛合上眼,搂紧了魏紫,一夜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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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圣驾便已在热河行宫里待到了八月中旬,到了这个时候魏紫已经把行宫里大大小小的名景走了个遍了,有些胤禛陪着,有些则是她自个儿去的。
最开始的兴奋劲儿过去,魏紫也没那么热衷于出门赏景了,一方面是康熙亲自定的三十六景见识了个七七八八,另一方面是……胤禛近日实在是古怪得厉害,惹得魏紫都有些招架不住。
不仅如此,他看向她的眼神中总带着些什么,仿佛要将她剥开仔细看看清楚一样。
魏紫向眉芳求证:“你觉不觉得爷最近……有些奇怪?”
“是有些怪。”眉芳笑嘻嘻道:“怪宠爱侧福晋的!”
魏紫抿了抿唇,扭开头不理眉芳了。她分明是很严肃地在问,眉芳却同她逗趣儿。
眉芳转动着眼珠,知道自己调皮错了地方,讨好地给魏紫捶着肩,绞尽脑汁地想着刚才的问题,艰难回答道:“若说贝勒爷奇怪倒也不是,更像是愈发看重侧福晋了,侧福晋该高兴才是。”
说到后面却是越说越顺溜,说的魏紫都有些将信将疑了,“……该高兴?”
眉芳用力点头:“侧福晋该高兴!”
魏紫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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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缓步走入殿内,沉着目光从书案上常用的紫檀木狼毫佛雕笔到软榻旁边叠放整齐的羊毛长巾再到一旁多了一盆冰山的墙角。
即便只是暂居的行宫宫殿,也完全彰显的出女主人的用心程度,一桌一椅,一花一草都是情意。
胤禛眼睫微颤,缓缓移开了目光,沉稳有力的步伐继续向里间踏去,那里已经隐隐传来幼儿的咿呀声与小小少年的笑声。
透过朦胧轻薄的纱帘,里间情景一览无余。弘昀脱了靴子坐在床上,双手拢成一个圈,小鱼坐在圈里抱着脚傻笑。魏紫躺在不远处的美人榻上,杏眸半阖,撑着脑袋惬意听着眉芳连说带演、生动十足的话本。
“却说那青面獠牙的恶鬼忽然吹了一口青烟,王生眼睛一晃,再清醒时面前哪里还有什么狰狞恶鬼,只有一美貌娇俏、亭亭玉立的少女含羞带怯——”
眉芳的声音被弘昀兴奋的笑声压了下去,魏紫眼皮轻抬,吐出一颗葡萄籽,懒洋洋道:“弘昀,声音小些。”
弘昀显然已经习惯了,应了一声,笑声压了些,凑上前用下巴蹭了蹭小鱼的脑袋,小鱼被顶的晃悠了一下,差点像小乌龟一样四脚朝天地躺倒。
“——含羞带怯地望着王生,娇滴滴道,多谢恩公大人……”眉芳眉飞色舞,嘴皮子不停。
魏紫已经注意到了纱帘之后的挺拔人影,撑着身子半卧起来,略略挽着的长发松散地垂在胸前,如黑色瀑布。莹润明亮的眼睛则是带着笑意看向纱帘。
立侍一侧的如烟立即会意,反身挑起纱帘,露出窥者真容。
“奴婢给贝勒爷请安。”
“弘昀给阿玛请安。”
“妾身……”魏紫腿都还没着地,胤禛已经摆了手:“免了,怎么都在这儿?”
弘昀羞涩笑道:“孩儿功课提前完成了,特来向侧福晋请安,顺便看看四弟。”
让弘昀老实读书一向困难,最近却是表现不错,今日更是给了胤禛一个意外之喜,他笑着颔首:“很好,苏培盛,把库房里的徽墨给二阿哥送去。”
这时所提及的徽墨自然不是普通的徽墨,而是御供徽墨中最上品的一批,胤禛有的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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