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勒佳从福晋说第一个字的时候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福晋看见了却没出口留。按照依勒佳这个年纪,该是时候学着管内务了,但四贝勒府里,福晋都管不了庶务,又怎么去教依勒佳,这次的事又不同寻常,不适合她练手。退出去才是最聪明不过的选择。
张嬷嬷也留意到了,心里暗自记了下。
依勒佳甫一出去,石榕便轻搀着她的手臂,扶着到了耳房歇息。
“方才多亏格格,不然福晋的药又要用不完了。您且在这儿喝喝茶,歇上一歇,那边正怒着,也不好立即过去。”石榕奉上一盏温茶,放到依勒佳手边,见依勒佳身边伺候的侍女也都进了屋,她便往后退了几步。
依勒佳端起茶喝了两口,露出个浅笑:“有什么好谢的,嫡额娘的身子我也担忧得紧,我这儿没什么事,你快回去伺候吧。”
“是,格格有事吩咐外头的小丫鬟就是。”石榕又是一福,小步离开了耳房。
二月间春寒料峭,地龙太燥已经停了,银丝碳却在静静烧着。依勒佳放下茶杯,低了头摆弄着手指。
那双手纤软白嫩,十分好看,但依勒佳却见过更好看的。
.
居兰院从一等侍女到粗使婆子一一被压去梢间仔细盘问,问不出便打,打完了便再接着问。
年格格一介深闺女子,在寝房中足足听了一整日的哀嚎,听得神色萎靡,又慌又恐。
事情到底是惊动了胤禛,他派了王正去协助张、杜二位嬷嬷查案。四贝勒府里几乎不可能有外贼,多半是内贼。
有了居兰院的事,贝勒府上下都被紧了紧皮,生怕在这个当口被严办了。
王正在梢间里听了半日,面色越来越凝重,在一个粗使婆子被拖出去之后,扬起笑道:“二位嬷嬷,咱们这么问下去也不是办法,这都问到第四轮了,车轱辘话来回来地倒,也没听见什么有用的。”
杜嬷嬷问:“王公公有何高见?”
“还是得再搜一搜,如果再搜不到,许就不在居兰院……或者不在府里了。”王正拱了拱手。
张嬷嬷道:“昨日便搜了一趟,超过这个数的都没有。”
她张开五指冲王正比了比。
王正笑道:“如今过了一日再去看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总归不会比在这儿听车轱辘话更差了。”
张嬷嬷沉吟片刻,颔首道:“王公公说的在理,杜嬷嬷这儿劳烦您看着,我陪王公公走一趟。”
杜嬷嬷正不想出去,当即点了头:“辛苦老姐姐了。”
王正先带了人搜了下人间,随后是厢房,最后才是正屋。
年格格正用着银耳粥,见张嬷嬷和王正带了人进来面上便是一沉,揉了揉眉心道:“昨儿不是搜过了吗?”
“打扰格格了,只是事情没什么进展,再搜一搜许是能有些别的收获。”张嬷嬷解释道。
年格格摆了摆手,道:“搜吧,动静小些。”
张嬷嬷应是,冲王正点了点头,搜查的人便有条不紊地地四散开来,轻手轻脚地搬开东西、挪过物什。
王正进了寝屋,目光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扫了一圈,另有两个小太监分开搜查,屋内安静无比,只有衣物摩擦的声音。
梳妆台上摆放着一个黑色的盒子,银子原先就是放在那里,结果不翼而飞了。王正看了看,倏然上前打开了盒子。
里面正摆放着厚厚的银票和一锭锭的金元宝、银元宝以及碎银、铜板。
王正顿时感觉牙口一酸,声音干涩道:“不用搜了。”
小太监抬起头不解问道:“王哥哥?”
“在这儿呢。”王正拿起盒子,往前一摆。
.
满盒的银子放在年格格面前,她面色难看无比,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黑盒中原本只放了碎银,其余东西都被锁在箱子里,年格格之前查看过,放的好好的,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什么人,手这样长,将她当猴子一样戏耍?
“格格,请您看看可有缺斤少两?”
白鹿上前数了数,一个铜板都不差。
张、杜二位嬷嬷立在一旁,面色很差。无论是先前银子不翼而飞,到现在莫名其妙地出现,都证明了这府里并不是铁桶一个,有人来去自如,丝毫不将她们放在眼里。
“这样的事,劳烦王公公如实禀报给贝勒爷,请贝勒爷来拿个章程才好。”张嬷嬷道。
王正道:“嬷嬷说得是,正该如此。咱家先回前院,这边儿还请两位嬷嬷镇一镇。年格格,这般处置可行?”
年格格几乎快要晕过去了,掐了掐自己的手道:“……你去吧。”
王正这才又回了前院,等到胤禛下朝的时候如事禀报了一遍。
胤禛边换衣服边听着,听完了面色竟有些古怪,须臾道:“张、杜二人虽然得力,却也终究是下人,有些事情处理不得,有此漏洞也不例外,福晋又病着……这样吧,从今日起府中内务交由侧福晋掌管,张、杜两个嬷嬷从旁协助,谁有异议叫谁来找我。”
王正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一个处理结果,愣了一下,被苏培盛掐了一把才回过神来道:“嗻。”
胤禛背对着两人露出个笑,既然事情是她找的,也别怪他给她找事儿了。
福晋得知胤禛的处置结果直接摔了个杯子,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晕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