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她又换了身男装去一品楼,她去的时辰晚了些,将近中午。她一进门,邓池就瞅见她了。他起身,欣喜的朝她走去:姜.....姑娘,邓某可是等你多时了。
得知姜黎是女子后,他的目光就不敢在她身上多停留。
邓池自从知道了她的姓名,就隐约也听说了她的事,外人都传她水性杨花,仗着容貌待价而沽,可他却觉得,她一定是有苦衷,并非外人那般说的。
姜黎问:你等了我数日?
是啊,邓池邀她一同入座,给自己倒了杯茶,徐徐道:那日分别,我就和先生一同动身去了江东,也是半月前,我才回了京中。说到这里,邓池的神情隐隐有些激动,他道:你可知,阚老也来了京都。
姜黎倒是有所耳闻,因为对方是当世的大儒者,深受文人和百姓的推崇。
她点头,轻声道:听说,还是和当朝四皇子一起来的。
提起四皇子宗阙,邓池的表情愣了愣。
他脸白了白,纳闷道:阚老一向不喜血腥,我倒不知,那位传闻中害了无数性命的四皇子,到底是怎么说动了他老人家。
如邓池这般洛阳贵族子弟,从小见过无数大世面的青年才俊,在提及宗阙时,眼神和下意识的小动作也透着恐惧。可见,在他们这些文人的眼中,如宗阙这种阴戾之人,并非是受文人喜爱推崇的。
姜黎是读过原文的,她自是知道宗阙如何说动的阚老。
阚老曾有一极为疼爱的孙女,早年病死了,她生前最爱临摹前朝一位大书法家的作品,可奈何,这位书法家遗留于世的真迹少之又少,绝大多数都存于皇室。每一幅作品,要是流传到了民间,价值可值万金。
宗阙此人,极擅揣摩对方的弱点,他便是勾起了阚老思念孙女的亲情,然后以真迹诱之。
再加上,他只是邀请阚老来京都参加皇帝的寿宴,并非太过分的要求,阚老再三思虑,便答应了他。
只是宗阙在外造的势,倒让世人觉得,阚老已经认同了他。
至于阚老的心思,便不为人所知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他们的位子在二楼靠窗,并非是单独的雅间。这也是邓池的意思,他自诩是谦谦君子,因本来就知道她是女儿身,再在这种情况下和她同处,邓池反而要鄙视自己了。
她的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他说些趣事,然后姜黎点头附和,偶尔还笑上两声。
她一笑,那张虽然化了伪装,却难掩美色的脸,着实让人心动。
甚至有一刻,邓池几乎忍不住,想要让人去取一盆清水给她卸妆用,让她以真面目示他。
只是邓池到底是受过儒家文化熏陶的正人君子,他把内心深处涌动的心思藏于心底,却流露于神态中。
姜黎无意中瞥见,她也给他吓了一跳。
她自知不能再聊下去,不然非出事不可,于是便要告辞。
匆匆中,邓池道:后日,姑娘可还会来?
姜黎只回他一笑,便转身下了楼。
楼梯上,遇到了青衣小童,她淡声道:给那位邓公子送去一壶茶吧。
是。
后日,姜黎自是没有再去一品楼。
她这次回京后,尚云霓等人得知了,就邀请姜黎去府上玩。曾琪和常四的婚事已经订下,就于明年开春,曾琪就会嫁到常家去。
为此,曾琪的母亲便也不让她总是出门玩耍。
这次她们能聚在一起,还是因为过几日便是当今天子的寿诞,届时举国欢庆,加上天家给足了阚老面子,为他特意举办了盛大宴会,邀请了无数京都名流。
姜黎原本是收不到邀请帖的,她父亲姜大宝现在赋闲在家,还是尚云霓想着她,说要带着她,一起去见见当世有名的大儒。
去赴宴的路上,马车里,尚云霓还兴奋道:这回光是阚老的学子学孙,就来了上百个。京都的客栈都满员了。
曾琪眨了眨眼,笑道:你怎么好像比那些学子还兴奋?是期待见到什么人么?
尚云霓红了红脸,瞪眼:好你个曾琪,有了夫家后底气也足了,都敢打趣我了。
这两人玩闹了一路,姜黎唇角挂着笑,无聊的欣赏着街景。
不多时,马车在一座别苑的门口停下。
此处是天家安置阚老的地方,是一所面积极大,精致优美的别苑,其内宫殿巍峨,守卫森严。
守卫检查了尚家的马车,确认无误,才大手一挥,放行了马车。
就在尚家的马车进去后,不多时,又来了数辆华丽的马车。
姜黎她们一进入后苑,便有数名年纪轻轻的婢女鱼贯而来,给她们引路。
这些婢女身穿薄如蝉翼的衣裙,梳着双髻,手里规规矩矩的提着宫灯,不同于寻常富贵人家府里的婢女,这些女子低眉敛目,训练有素。
其中一名领头的婢女福了福身,轻声道:尚姑娘,跟奴婢走吧。
面对着这些婢女,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尚云霓,也有所收敛。
一路上,姜黎见到了这京都最顶尖的权贵们。
于这些人中,她还看到了一个熟面孔。
何仇同人寒暄过后,回头时,正好看见了人群里的姜黎。他俊秀的脸上表情一滞,旋即,他似是不敢面对她,匆匆移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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