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看到她,那群人里却有人顿住脚,讥笑出声:好好的一片清净地,竟也能看到腌臜之物。
这话一出,其余几人哄笑出声。
姜黎抬起头,掩在纱帽下的眼睛,微微的眯起。
看这群年轻人的气势和佩戴之物,她料想他们应该多数都出自江东豪族。她南下之前,就听说过,江东一地,势力勾连交错,其中,尤其以高陈王卢四家为巨。
这四家几乎掌控了整个江东的权势。
她心里暗暗猜测眼前的这几名少年会是哪家的?
这时,适才那个出言不逊的青年,他笑嘻嘻的勾住一人的肩膀,道:高涟,你家妹子就是被这女的抢了风头,你当初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说,只要她敢来了江东,你必要她好看?
陈俊一起哄,其他几名学生都摆出一副看戏的模样。
高涟黑了黑脸,他五官方正,颇有些男性气概,他冷冷瞥了眼姜黎,轻哼:我堂堂一丈夫,众目睽睽之下,还能打她不成?不过一放,荡,女子,岂可和怡妹相提并论?
他豪言壮语,吸引了不少路人围观。
姜黎也是被围观惯了,此刻全无慌张。就算对方出言不逊,她也并未生气。只听纱帽底下,传出她轻柔的笑声。
高涟皱眉:你笑什么?
她清清嗓子,清声道:你干干净净的一个学生,嘴里怎可如市井闲汉,说出来的话腌臜不堪,你的先生听了,怕是要羞煞他也。
高涟讥讽:倒是长了一张巧舌。
这时,陈俊怪叫道:听说你长得极美,快叫我们看看。说着,他竟要去掀她的纱帽。
阿大抬手,就将陈俊的手给架住,他是军营出身,陈俊一个书生,自然不是阿大的对手。
当下,陈俊痛的嚷嚷:松....松手!要断了!
其他几名学生也欲要动手。
阿大看向姜黎,直到纱帽轻轻动了动,阿大才放手:还请公子好好说话。
陈俊痛的直揉手,他没带家仆在身边,动起手来还是吃亏。他看向高涟,恶毒的压低声音:你就这么看她在咱们的地盘耀武扬威?她不过一弱质女子,名声也不好。你不趁机让她难堪,还怎么给你妹妹报仇?说不得,她出了丑,阚老就把她逐出师门了,你们高家的脸面就能找回了!
高涟闻言,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凶狠。
可他到底是出身权贵之家,从小受过的教育并非寻常,他知道陈俊的话是挑拨离间。
看来陈家这两年捣鼓盐引发了财后,是越发的不安生了。
高涟冷笑几声,打算走了。
姜黎哪肯让到了嘴边的肉就这么飞了,她还要靠着这几个人开个好头呢。当下,她笑道:诸位公子留步。她说着,皓白的手腕一抬,就把纱帽摘掉了。
高涟哼道:怎么?你就非要自取其辱?
他说着便转身,这一看,就看到了她那双乌亮带笑的眸子。
高涟一怔,竟是被姜黎的美貌给看愣了去。
姜黎颇有自信的一笑,她背过手,款款走到高涟面前,仰着形状优美的下巴,清声道:你既不服我,那我们比一比如何?
高涟讥笑:姜先生不是要跟我比算数吧?天下人皆知阚老就是看重了你在算数上的造诣,除此之外,你想跟我比什么?
姜黎道:好,那不比算数。
这时候,山下围观的人已有好多,除了书院的学生,还有路过的百姓和商客。
她歪着头想了想,突然笑道:我们就比学以致用。
高涟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门门道道的,他嗤笑:你说,要如何比?
见猎物上钩,她缓缓道:你先别急,学以致用可是一门当今天下的大学问。譬如你念了那么多年书,不论未来是在朝为官,或成名天下,最终都是要造福天下,为着天下的黎民百姓,为着朝廷的大好河山,对吧?
她转过身,微笑的看着高涟。
她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讲了这么一番大道理,高涟根本无法反驳,他已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他丝毫反驳不了,只能沉着脸,看她到底耍什么花招。
姜黎悠悠一笑,忽然在人群里看了看,然后随便一指。
被她指到的那名中年人看看四周,指着自己:我?他一脸不可置信,他就是看个热闹而已。
姜黎一笑:对,就是你。
她转身,冲高涟道:题目已有。
高涟盯着那中年男人,良久,蹙眉:他?如何是题目?
姜黎扬眉,理所当然道:他便是题目。
在众人的不解中,她娓娓道来:总归学以致用都是为了人嘛,那以人为题,有何不妥?今日这题,高公子就和我断断这个人。
闻言,四下大惊。
这是要断人了?
有趣有趣,我寒窗苦读多年,倒是不知,读书能断人的。
人群里议论纷纷,被点名的中年男人先是一怔,接着就笑呵呵道:这位女先生,你说吧,怎么断我!
姜黎看向高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