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的木杯子把许仕昌的额头砸的红通通的,里面的水也全溅在许仕昌脸上,水珠还顺着他的脸哗啦啦往下滴。
然而被打成这样,许仕昌却像是没察觉到似的,眉头都没皱,稳稳当当的端着饭菜放在许父旁边,才把脸上的水擦干。
这个过程中,许父不停的用污言秽语辱骂许仕昌,他的所作所为,感觉根本没把许仕昌当儿子,仇人倒是更像一些。
片刻,瘦成一根竹竿的许母也出来了,她走路都有些僵硬,很好的诠释了行尸走肉是什么意思。
不仅身体有异常,许母的眸子里也只有麻木和死寂,唯有眸子里出现许仕昌的倒影时,才会稍微有点波动。
可却不是好的波动,纪甜亲眼看着许母看许仕昌的视线带着愤怒和怨恨,也和许父一样,把许仕昌当成了仇人。
说真的,看到这一幕,纪甜惊呆了。
许仕昌可是八岁的时候,就拼命进深山采药,只为了养他爹娘。
这种好儿子,换成纪诚实,估摸着能把许仕昌捧在手心上,更会感到无比的心疼。
可许仕昌的爹娘倒好,不仅不心疼许仕昌,反而恨死他了,这是什么道理?
看着许仕昌像一颗孤独的松树,挺拔身体站在院子里,神色却孤寂又阴郁,完全没有前段时间面对纪甜时的开朗。
纪甜莫名的有点心疼许仕昌,这一刻,她感觉许仕昌就和上辈子爹娘死后的她差不多。
像一个无根的浮萍,谁都不关心,谁都不在乎。
或许是纪甜的视线太灼热,即使隔的远,许仕昌居然也察觉到了她。
抬头瞅见是纪甜,遇见猛兽都不变脸的许仕昌,脸上居然有些许狼狈。
他还记得,上次纪甜看见他时,笑的是多么的甜,比绽放的太阳花还好看。
第一次有人对自己笑的那么欢,那一刻,许仕昌心里是无比的满足。
虽然他清楚,那可能是因为纪甜不知道他是灾星,但即便就是个意外,也在许仕昌心里留下浓重的色彩。
不过,过了那次之后,对纪甜友好的笑容,许仕昌就完全不抱希望了。
没有谁会喜欢只会带给身边人霉运的灾星,纵使纪甜小不懂事,她的父母也会教她的。
今天再看见连自己爹娘都厌弃自己,纪甜一定会更加讨厌他的。
垂眸看着自己满是伤痕的脚,许仕昌却在心里自虐一般的一遍又一遍想去纪甜的笑容,像是想留下自己的生活中的最后一道光彩。
等许仕昌再抬头时,已经看不到纪甜了。
他自嘲的想,许仕昌啊许仕昌,这么些年了,你居然还对别人抱着期望,真的太天真了。
本来你就是阴沟里的臭虫而已,居然还幻想天上飞的蝴蝶给你几分颜色,真是在做梦啊!
小兔崽子,去给老子打水来!
旁边又有风声传来,许仕昌下意识歪了一下,躲过了许父的巴掌。
许父暴跳如雷,小狗娘养的,你还敢躲,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许仕昌充耳不闻,机械的去灶房打水。
许哥哥!
这是纪甜的声音。
许仕昌心底激灵一下,当看到纪甜在站在窗户边上笑吟吟看着他,许仕昌的瞳孔骤然一缩,心中冒出暖意。
许哥哥,快过来呀!纪甜放低了声音对许仕昌挥手,很是怕被许父许母听到了。
许仕昌依言上前,不解的问,小甜甜,你你怎么来了?你不讨厌我吗?
只是,这后面的话,到了嘴边,许仕昌却不敢问出来,怕得到他不想听的答案。
纪甜可不知道许仕昌想了这么多,等许仕昌靠近,闻着他身上属于树木的清香,纪甜抓过许仕昌的手,在许仕昌宽大的手心里,放了三颗牛奶糖。
许哥哥,谢谢你上次帮我找菇子,甜甜请你吃糖。
不行,我不能要,许仕昌认出纪甜给自己的是大白兔奶糖,这糖特别珍贵,许仕昌从前只是听说过而已,怎么敢要。
纪甜抓住了许仕昌往回缩的手说,许哥哥,你要是不要,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许仕昌好看的脸上顿时出现抗拒,小甜甜你别不理我,我接着就是了。
大不了他把糖留着,以后再还给纪甜。
纪甜又对许仕昌扬起了一个甜甜的笑容,那许哥哥,你记着,难过的时候吃一颗糖,心情就好了,甜甜家里还有糖,以后我再分给你。
许仕昌,你死那去了?
听到许父凶恶的声音,纪甜怕再待下去会让许仕昌挨骂,就对许仕昌挥手说,许哥哥,我爹恐怕要找我了,咱们改天见。
改天见。
覷见纪甜远去的身影,许仕昌颇为担忧,害怕凹凸不平的土地绊倒纪甜。
他也明白,纪甜为什么这么快就走,无非是被他爹的声音吓到了。
这一刻,许仕昌心底,突然涌起了对他爹的厌恶。
丧门星狗杂种,你给老子出来。
许父的污言秽语简直难以入耳,许仕昌将纪甜给的糖宝贝似的放在灶房角落的瓦罐里,才背着背篓打水出去。
许父原本还想打人,但见到许仕昌背上的背篓,总算想起来,许仕昌还要采药挣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