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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愤怒又无力,当知道少年身体破败、恐怕撑不了多久之后,他终于冷静下来以后,怀着某种莫大恩赐的心理,决定放了他,并强取了这世上最顶尖的修身秘籍给他。
    他想,这下,他应该知道感恩了吧,知道后悔自己的恩将仇报了吧?
    于是,他去了大牢。
    他听见少年说,能自己用双手吃饭便是幸福,累了能坐起身走两步来便值得欢喜,能听到外面狱卒的脚步声,便是惊喜
    他听到少年语气平淡的说,我除了杀了他,还有什么路可走?
    他站在外面,久久说不出话来,他心里什么都没想,就是觉得有点冷,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无论如何都驱散不去的冷
    可这一切,依旧抵不过少年蜷缩着身子,颤抖着喊的那一声:疼
    原来他是疼的,他不是不疼,只是不叫疼
    那一声疼,像一盆冰水当头泼下来,让他浑身冰凉,如坠深渊,让他也忍不住浑身颤抖
    秦钺,你说你伤不了他,你还要怎样伤他?
    秦钺,你说你舍不得伤他,你还想怎样伤他?
    琴歌,琴歌我要怎么样才能,才能
    有些断断续续的琴声传来,秦钺猛地清醒过来,顿住脚步。
    身后秦逸问道:这是琴歌的琴?
    理应不是,秋韵聆听了一阵,有些迷茫的答道:琴歌的琴,在技法上已经登峰造极,但此人的琴,指法上似乎有些生疏,不过在意境上,却又尚在琴歌之上
    秦钺根本没听他们的对话,深吸一口气,将心中隐隐的畏怯祛除不管如何,便是威逼利诱,便是让他再恨自己一些,也要逼他修炼长春诀!
    大步跨进院门。
    弹琴的自然还是琴歌,这院子里,只有琴歌、韩朴和余生三个,韩朴和余生别说弹琴,连听琴都不会。
    几人一看琴歌的模样,便明白他为何会指法生疏了,带着这么沉重的枷锁,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便是再娴熟的指法,也只能变得生疏。
    见有人过来,韩朴和余生收了兵器,站到琴歌身后,琴歌止住琴音,起身拱手行礼,朗声道:秦王、二殿下、秦大人,琴歌有礼了。又对秋韵微微一笑。
    有礼有礼,秦逸笑道:今儿难得有幸听到你弹琴,不是说你们这些好琴之人弹起琴来,最忌人打扰吗?吓得我们大气都不敢出,你倒是自个儿停下了。
    琴歌令人设座,一面随口道:我实在算不得什么好琴之人,弹琴与我不过是消遣而已,何来那么多的臭规矩?
    末了转向秦钺,苦笑道:前日外臣多喝了几杯,发起酒疯惊扰了陛下,是外臣的不是,还请陛下莫要怪琴歌酒后无状。
    秦逸看看虽身披枷锁,但落落大方、举止洒脱的琴歌,再看看站在秦钺身后,清冷自若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易安,最后偷瞟一眼看起来冷漠、冷酷,实则是不知道怎么接话的秦钺,心中腹诽:那琴歌一身的爽朗之气,哪里是能给人做娈宠的,你就不能喜欢易安吗?长的漂亮,气质如仙,出身尊贵,人又听话乖巧,这么多好处看不到,非要捂着那块硬石头不放关键是,那家伙是能捂得热的吗?
    只听秦钺终于开口,道:无妨。
    秦逸摇头:真是笨拙的让人跟着着急。
    席位尚未设好,易安和秋韵便上前告辞,将秦钺送来,他们已是尽了主人的义务,再坐下去的话,两厢尴尬。
    席位设好,几人入座之后,仆妇就退了出去,余生上前上茶。
    秦逸瞟了他一眼,再看看站在琴歌身后的韩朴,笑道:琴歌你也是,谁身边要能有这么两位高手,不好生捧着敬着,偏你整日拿他们当丫头使唤
    琴歌淡笑一声,道:我倒是想将他们当刺客使唤,就怕有人不安啊。
    秦逸一噎,又笑道:说真的,我送你二十个俏丫头,你将这两个,匀我一个如何?我保证待他们敬如上宾,亲如兄弟!
    琴歌道:我也说真的,这两个死皮赖脸、哭着喊着要给我做丫头,赶都赶不走,你若是能将他们弄走,莫说给我二十个丫头,我倒赔你四十个都行。
    韩朴嘻嘻笑道:你不如把那四十个丫头给我,我以后少烦你一些也就是了。
    琴歌耸肩看向秦逸:你看吧?
    又问秦钺,道:秦王此次准备坐多久?
    秦逸佯怒道:怎么,我们才刚坐下就要逐客了?
    琴歌摇头笑笑,低头喝茶不说话。
    秦钺用眼神示意正要开口的秦逸闭嘴,问道:你觉得,寡人应该在此处坐多久为宜?
    这要看陛下想要得到什么了,琴歌道:若想让我王再多送些嫁妆过来,陛下喝杯茶便该走了,走时勿要理会任何人;若想让楚人安心,陛下不妨在这里用过晚饭再回;若是为了齐人,陛下不如去二皇子殿下那里
    心中莫名一痛,歇一晚三个字,便没能出口,神色也微黯。
    秦钺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目光从琴歌身上移开,落在门外,耳中却听琴歌继续道:其实依我看,陛下若对公主无意的话,最好的选择,反而是真的将亲退了,可令南楚惶恐,令北齐迷茫,而不敢轻举妄动。不过陛下既然此刻过来,想来并无真正退亲的意思。
    琴歌说完,不等有人回答,便又道:不管陛下要坐多久,此地乃秦地,想必不需要我一个楚人尽地主之谊,陛下只管自便就是。
    让韩朴将面前的茶盏撤了,摆上瑶琴,抬手欲拂,却听秦钺道:去替他把脉。
    这个他字,自然是琴歌无疑,琴歌放下手,抬眼看向秦逸,秦逸也看了他一眼,又对秦钺禀道:把脉就不必了,只看他的模样,那长春诀,想必是一时片刻也没练过的,他既不听医嘱,便是再把多少次也没有用。
    秦钺望向琴歌,沉声道:寡人也不惯欠人情。当日你能杀寡人而不杀,这长春诀,便当是寡人的谢礼,你不必因不想欠寡人什么,而弃之不用。
    琴歌笑笑,道:既然是谢礼,陛下交到我手上便够了,用与不用,我自会斟酌,不劳陛下挂心。
    秦钺皱眉,秦逸轻笑一声,道:我记得琴歌你说过,不惯用自己的性命来要挟别人,这次又算什么?
    琴歌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拨动琴弦,叮叮咚咚仿佛雨落芭蕉
    他琴技之高,原就举世无双,此刻熟练之后,意境又高出一层,区区数声之后,众人便仿佛置身于淅淅沥沥的春雨之中,鼻端隐隐有带着青草芬芳的湿气扑面而来
    秦逸一愣之后回过神来,有些恼羞成怒,道:琴歌!
    琴歌双手虚按,止住琴音,望向面色恼怒的秦逸,问道:秦大人是要劝我练那长春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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