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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若皱眉,耳中听得李世民急促的呼吸声慢慢平息,知道他冷静下来,才将茶盏放下,继续道:草民不过说句实话罢了。伯父与我既然已经决定效忠太子殿下,且这么多年来,太子殿下也从未作出任何让我们失望的事,别的人便是再好他千倍万倍,又与我等何干?殿下手下人才济济,总不希望这世上若再来一个强过殿下的仁义君子,手下众人便蜂拥而去吧?
    李世民冷笑道:从未做出任何让你失望的事?那你这次出走,又所为何事?
    林若笑道:其实此事,本非太子殿下之过啊!
    李世民嗤笑一声:哦?
    林若道:陛下喜好音律,太子殿下身为人子,下属中有能以此取悦父亲的人,举荐上去不是很正常的吗?至于少年意气的赌约,在太子看来,与可以让为君为父的陛下开怀相比,自然是微不足道的。
    而我等身为从属,虽然希望太子体恤,但是总不能指望太子殿下事事都能站在我等的立场考虑问题吧?在为殿下尽忠的同时,亦设法保全自身,不是身为从属该做的事吗?便是陛下与殿下身为父子,陛下也未必每条谕令都于殿下有利吧?难道殿下会因此记恨陛下不曾?
    林才子果然不愧为才子之名,竟这般通透大度,肯为他人着想,李世民冷笑道:那按你的说法,本王阻挠大哥逼你进宫为尹妃抚琴祝寿,倒是不忠不孝了?
    林若摇头失笑道:请恕草民直言,相比殿下,陛下更喜欢太子殿下,并不是没有理由的。便以此事而言,陛下喜好音律,太子殿下便令草民入宫为陛下抚琴,将逼迫士子的骂名归于己身,而陛下欣赏到音律的同时,甚至还可斥责太子几句,博得惜才的美名,自然心怀大畅。而此事若放在殿下身上,或会大义凛然的禀告陛下,此举有诸多不妥云云,倒将不义的过错推到陛下身上,陛下欣赏不到音乐不说,还
    好,好!李世民怒极反笑,打断道:既然如此,那本王今日,倒要忠孝一回!
    他猛地起身,大步走到琴架前,一把抄起瑶琴,掷到林若身上,冷然道:弹!
    林若抱起瑶琴,低头轻抚琴身,抿唇不语。
    李世民拔剑,抵在他颈前,眼中杀机弥漫,冷冷道:弹。
    林若抬头,顿时四目相对,一双漆黑宁静,一双浅淡冰冷,漆黑的通透清澈如流泉,浅淡的却如同暴风雪前的天空,阴沉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冰冷锋利的剑尖轻旋,一滴鲜血从林若脖子上缓缓渗了出来,点缀在雪亮的剑锋和白皙的肌肤之间,鲜艳的有些刺眼。
    空气沉重的宛若停滞,李世民手紧了紧,正要说话,林若忽然微微一笑,低头漫声道:弹琴啊
    话音刚出口,便听门口哐当一声响,地上洒了一地的东西,小书站在门口,两腿战战:公、公、公
    下一瞬如梦惊醒,飞一般的扑过来,张开双臂挡在林若面前,声音依旧吓得发抖:你你干什么
    林若扶额,这傻兮兮的小子,就这么扑过来,要不是李世民剑收的及时,人没护住不说,倒先把自己弄伤了。
    李世民收剑入鞘,淡淡道:世民开个玩笑,林兄莫要见怪。
    林若懒散一笑,道:好说。
    两人恍若无事,小书眼泪啪嗒啪嗒的掉,抖抖索索的从怀里取出伤药:公子,小的给您上药这是小的跑遍了城里的医馆,买到的最好的伤药,小的先给您敷上,再去熬内服的药
    李世民皱眉道:你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伤的?
    小书愤然回头道:你装什么装,你把我家公子肩膀抓成那样
    李世民怒笑道:因为本王将你肩膀抓伤,所以你让小厮跑遍整个城里的医馆买药?
    刚刚强自按捺下去的怒火再次上涌:他不过在他肩头轻轻握了下罢了,能将他抓伤?这是忙不迭的通过旁人的嘴向李建成表忠心呢,这是告诉他那个好大哥,他林若并非他李世民的座上宾,而是阶下囚呢!
    林若漫不经心的点头:是啊!
    好!李世民将小书一把推开,弯腰看向林若,沉声喝道:那就让本王看看,本王到底将你伤成了什么样子!
    双手抓住他的领口,猛力一扯,只听刺啦一声,白色儒服被左右撕开
    少年的肌肤雪白,泛着玉似的光泽,脖子修长秀美,锁骨精致小巧,白皙的肩膀上,印着一道青紫的手印
    这是,他留下的?
    李世民神情有些错愕,下意识的伸手抚去:怎么这般精致脆弱的,只轻轻一碰,就留下了他的痕迹?
    手指还未触到那片嫩滑,手腕便被人紧紧握住,李世民抬头,只见少年神情冰冷:殿下,你失礼了。
    李世民有些失落的曲了曲手指,缩回了手,歉然道:的确是本王失礼了,本王是粗人,落手没个轻重,让林兄受委屈了,是本王的不是
    林若打断道:草民要上药更衣,可否请殿下
    李世民点头道:本王还有些公务在身,便不再打扰了,告辞。
    转身逃也似的出门,到了院外,被凉风一吹,脚步却是一顿:他这是怎么了?怎的失态至此?
    他站在院外,脑子一时清明一时纷乱:他这是怎么了?那少年的话虽不太好听,可也是中肯之言,这些话若换了旁人来说,他唯有受教的份。尤其是关于皇上喜好一说,他身边从未有人从这种角度同他剖析过,只因他们同他一样,自认为明明站在大义一边,反倒惹得陛下不喜,是陛下偏心所致被这少年一说,倒觉得,父皇偏心太子,竟不是没有理由的。
    还有为太子辩解的话,其实何尝不是在对他解释:在世人眼中,太子令他为尹妃抚琴一事,并不算什么过错,更不能成为他林家背叛太子的理由。
    他平日的冷静大度都去哪儿了?竟然会因此对少年拔剑相向,还扯破他的衣襟
    他握了握拳,苦笑: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是现在,只要回想起少年那漂亮的嘴巴,喋喋不休的说着建成的好处,他胸中的怒意便难以抑制。在他心里,那李建成就那么好,他做什么都是对的!他李世民就做什么都是错?
    不自觉的,眼前又浮现出少年白嫩的肩头上那道青色的手印,心里生出奇妙的感觉,那是他留下的指尖开始有些发痒,好想碰一碰,再碰一碰
    该死!
    李世民在树上砸了一拳,猛地转身向院内走去,今天确实是他错了,不管那少年听与不听,信与不信,该解释解释,该道歉道歉!
    走进院子,脚步不自觉的放缓,却听里面传来少年的懒洋洋的声音:上什么药啊,这么点儿伤,被那味儿熏一遭都划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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