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因裴寂死了而抛到脑后的怒意又重新涌了上来,当初他分明交代裴寂要好生照料,仔细查问,且每日都要亲自询问进展,以裴寂的性情,在这种情景下怎么可能还出纰漏?分明故意阳奉阴违,一心置林若于死地
明明知道是朕珍视的人,却一面每天在他面前谎话敷衍,一面令人将人朝死里磋磨真真是没将他放在眼里!
却听窦承济反问道:林大人是想说,令侄做这些,都只是巧合?
自然不是,林博远面不改色,道:今日是小书的头七,昨晚小书托梦给阿若,所以阿若今天天一亮就去江边祭祀,路上不巧遇上裴大人,所以说了几句气话窦大人,说几句气话,不算犯法吧?
你以为将这些推到死人身上就
够了!李渊一拍龙案,道:裴寂乃当朝重臣,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窦承济,朕命你十日内破案,缉拿凶手,若是做不到,你这刑部尚书也不用做了!
陛下!
李渊不理,又道:林博远你转告林若,让他这十天不要出京,等候刑部前去问话。
是!
至于其他人,李渊冷冷道:你们没正经公务可做了?若觉得自己比窦承济能干,就自己到刑部查案去,等找到凶手,再来跟朕说什么严惩法办的话!
长春诀?林若看着妖书的扉页,道:这名字好生耳熟你是不是欺负我忘记了一些事,所以拿我的东西来糊弄我?连这点道歉的诚意都没有吗?
妖书上顿时出现愤怒字体:我说了很多次了,你吐血和我没关系!你自己死了书童导致情绪失控伤了自己,我就是运气太坏赶上了!
林若冷哼一声不再说话,翻开书看了起来,这篇妖书补偿给他的养生术并非是他想象中的如同五禽戏一类的东西,而是一篇练气诀,他从没听说过世上竟然会有这种单纯的练气诀但这一篇,他不仅看得懂,而且觉得异常熟悉。
这篇练气决感觉充满攻击性,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养身治病的。如今天下一统,他不觉得练一身武艺能有多大的用,不过反正闲着也闲着
少爷,林川回来了。
林若将书放下,道:进来。
林川进门,低声道:少爷,都安排妥当了。
林若问道:找的什么人?
林川道:都是些地痞流氓,平时明抢暗偷、调戏妇人的事没少做,有的手上还沾着人命。我让人跟他们的头头说,里面金银珠宝无数,随便藏一点这辈子都享用不尽,他们立刻就动心了,没怎么劝就答应了,还主动接手了放火的差事。
又道:裴寂死了之后,裴府的人又要办丧事,又要应付官府问话,这会儿正乱成一团,东西都还在船上,仅几个家丁守着那些御林军早在下午就被调了回去,听说一人挨了五十军棍。
林若点头,道:等再过半个时辰就动手,那个时候正是码头人最多的时候,而且雨也该停了。
是,林川应了一声,又道:不过这些人都是些不服管束的,头领对他们的约束有限,说是让他们帮忙的时候顺手牵羊模点东西,到时候见了好东西,只怕会哄抢起来
林若摇头道:闹大闹小都没关系,只别让人查到你头上就是了。
林川笑笑,道:少爷放心,再怎么都查不到小的头上。
又道:小的派的那人扮的是给齐王殿下干脏活的郑大,刚刚不小心让其中一个小贼见了他手腕上的刀疤。
林若点头,林博远的好人缘,让他三教九流认识的人无数,不仅消息灵通,做起事来也方便的紧。
第87章 世界四 大唐才子23
六月十七,黄历上写着诸事皆宜的一天,却让人觉得格外漫长,雨下了又住,住了又下,那阴沉沉湿漉漉的天,让人的心都跟着阴沉起来。
因天气原因,太子东宫的书房早早就掌了灯,李建成放下手中看了许久也没能看进去一个字的折子,将脸埋进手里,狠狠搓了一把:裴寂死了,对他的打击无疑是最大的,李渊面前,少了替他说话的最有分量的人;朝堂之上,少了安排门人进身的最大的途径;与李世民的争斗中,少了一个替他出谋划策的人而且没了裴寂,那些因裴寂而支持他的人,还会坚定的站在他这一边吗?
为了一个小小的林若,他已经填进去一个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如今又没了裴寂,这样的损失不亚于被生生折了一条胳膊。
林若,林若!
他怎么敢?怎么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居然用堂堂国公去活祭他的书童!他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又哪来的这么大的本事?
李建成闭了闭眼,脸上露出苦笑,在人前他表现的若无其事,可是怎么可能不悔?那个宛若谪仙的少年,或者有些桀骜不驯,可是一开始的确是他的人,他也有这个倨傲的资本。他既然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裴寂,自然也能替他杀了杜如晦、杀了房玄龄,甚至杀了他最忌惮的那个人可这样一个人,却因为他一次次的算计利用,而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他原想着,那个人毫发无损,只是死了个书童罢了,他们还来得及修复关系,他身为太子,若主动示好表示摒弃前嫌,谁会不受宠若惊呢?可当想法还只是想法的时候,裴寂就死了谁能想到,这少年竟然激烈如斯,竟然会为了一个书童,做到这种地步!
若这少年真的全心全意去帮那个人,若有一天同样的杀局落到自己身上他不敢想。
他承认他是有点怕了,那样的死法,不仅痛苦,更是耻辱,生生世世、子子孙孙都抬不起头来的耻辱!
李建成摇了摇头,将那少年的影子排除在脑海之外,却又想起了林博远,那个他以为平庸无奇,却在大殿之上侃侃而谈的林博远:他将郑国公堵的哑口无言,让那些在太极殿跪了半日的人再也没有理由继续跪下去;他将窦承济说的理屈词穷,再不敢坚持拿林若下狱;他轻易激起李渊的内疚和对裴寂的不满之心,以至于公然袒护林若。
这般胆识,这般才智,和平庸二字何止相差万里?可这个人,却一样被他从身边生生推开。
他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双手,仿佛清晰的感觉到有东西在流失,心里涌出浓浓的无力感
魏大人,您不能进,殿下交代过
李建成猛地回神,扬声道:是魏征吗?
是,魏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少见的带了几分焦灼:臣有急事禀告。
进来说罢。
魏征进门,连行礼都顾不上,直接开口道:殿下可知道,方才在码头,裴大人的东西被哄抢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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