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他的耳朵眼睛和皮肤,清楚的告诉他,周围的空气很安静,可是他就是觉得,四周狂风大作,天空阴云密布,而且这种感觉,绝不是错觉。
这个世界,又怎么了?
果然会因为他杀了白莹莹,而毁灭吗?
只听雷浩宇沉声道:他们打完了。
他的声音中不乏警惕,谁也不知道那只鸟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它攻击程刚他们两个,并不代表就站在他们这边。
张健有些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抚摸着怀里的猫儿,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警惕不起来。
当看着废墟中走来的大鸟时,雷浩宇的警惕也烟消云散。
带着两个俘虏,飞过来应该是最省事的,但那只大鸟,却仿佛怕吹起的风迷了他们的眼一样,嘴里叼了一个,爪子拎了一个,收起了翅膀,用空着的一只脚滑稽的单脚跳着,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跳过来,然后用称得上小心的动作,将只剩下一口气的两人放在他们面前。
然后大眼瞪小眼。
不知道为什么,雷浩宇总觉得这只鸟的表情,有点可怜兮兮,就像做错了事想求原谅却又不敢开口的小厮一般。
确定了这只鸟没什么恶意,雷浩宇看向更可怜的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程刚,道:我想知道,这个世界到底什么时候会毁灭,如果是在十个小时以后的话,我还是想先试着救救基地的人。
程刚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咳出一口鲜血,看向张健怀里的小猫儿,艰难开口:原来是同道中人,既然是我有眼无珠,冒犯前辈,前辈借我豢养的灵宠让我们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我在这个世界的收益都在右手的戒指中,前辈尽可拿去,只希望能放我兵解,离开此界。
见那只猫儿趴在男人的手心毫无反应,程刚又道:前辈手腕通天,又何必和我等噗!
忽然喷出一大口鲜血,再也说不下去。
张健神色大变,抱紧怀里的猫儿,声音有些紧张:嘟嘟
在他的感知中,周围的狂风终于有停下的迹象,但另外有种他略熟悉的力量无处不在的涌了过来,向三个地方气势汹汹的冲去:程刚,年轻人,还有嘟嘟。
这次依旧不是错觉,原本昏迷不醒的年轻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的吐血,眼中露出绝望的神色,程刚大叫一声,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吐血不止。
张健张开手,将嘟嘟用自己的身体完全包裹住,然而依旧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力量。他徒劳的尝试着将它藏起来,尝试着寻找空气中无形的敌人,却看见嘟嘟耳朵里,有鲜红的液体缓缓流了出来。
嘟嘟
张健只觉得整个人被无尽的惶恐淹没,手指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他低声哀求着,声音中充满恐惧:别这样嘟嘟别这样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求你嘟嘟嘟嘟别吓我我现在就去给你抓鱼,你要吃什么我都给你抓嘟嘟别吓我别吓我
雷浩宇看着这个泪流满面却自己浑然不知的铁汉,忽然也有些鼻子发酸,他转开目光,耳中传来张健野兽般的怒吼:白莹莹是我杀的,是我杀的!我杀的!你冲我来,冲我来!冲我来啊!
呼啸声中,一根钢钎如利箭一般,射向天空不知处,伴随着一声绝望沙哑的怒吼:你冲我来!
你冲我来,不要动我的猫儿。
那是他的全部,也是他的唯一。
一世人生,他却仿佛活了三辈子,二十八岁之前所有爱他的和他爱的人,在那一个晚上,都变成了丧尸或死在了丧尸手上,他的二十八年人生,仿佛在这一个晚上就已经完结。
第二世,是那一个梦,他即使已经知道那只是梦,可是太长太真实,让他分不清。
等梦醒了,就是他的这辈子。
行尸走肉一样过了十几天,然后抓到了那只刚满月的奶猫儿,然后相依为命,然后生命里终于有了温度。
为它打猎,为它抓鱼,为它煮饭,为它取暖,为它洗澡,为它梳毛,为它讲故事,看着它什么都不做的发呆,在风雪夜里等着它回家他不知道没了它,他还有什么,他还能做什么。
嘟嘟
眼泪落在身体依旧温暖柔软的黑白小猫儿身上,润湿了它软软的毛,却没有听到它抗议的叫声,没有迎来愤怒它的爪牙。
早知道杀了那个恶毒的女人,会迎来这样的后果,他什么都不会做,管她杀了多少人,管她做了多少恶,管她要毁天还是灭地,和他有什么关系?这辈子,这个世界,和他有关系的,不过是怀里的这只猫儿罢了。
他低声哀求:嘟嘟别这样别这样
这太残忍,嘟嘟。
你忘了,这世上有轮回吗?
一个熟悉又不熟悉的声音响起。
张健抬头,看见身边有一个熟悉,又不熟悉的人。
一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好看到无法形容无法想象的人,站在那里又好像不在那里,很认真的看着他,一双漆黑的眸子中,仿佛有星光璀璨。
张健看了他许久,才开口:嘟嘟?
少年展颜一笑:嗯。
张健看了看他,再看看怀中逐渐冰凉的猫儿,眼中的酸涩更浓:是不是我不杀白莹莹,你就他的猫儿,终究还是回不来了。
少年摇头:我不是被老天爷杀死的,是我的身体,承受不了我的力量。世界意志没能杀死它,却唤醒了他,然而他若不醒,便会真的被杀死,若是这件事发生在天地异变结束之前,也许他就算想醒,也醒不过来。只是这些话不能说,他已经对不起她,不能再让他,活在悔恨自责中。
张健默然许久,才道:你和他们一样,也是外面来的大能?所以他的猫儿,一开始就不是他心中的那只吗?
上辈子的事,我以前不记得,现在也没有完全想起来,我应该是叫
忽然空间几度明灭,无数裂缝产生又消失,张健只模糊看见空间震荡,雷浩宇看不见,却毫无缘由的感觉惊恐万分,仿佛有巨大的恐惧就藏在身边,只要它一个念头,他就会灰飞烟灭。
少年咦了一声道:好像不能说的样子好吧,安静,安静。我不说就是了。
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安静了下来。
你可以这样想,我力气很大,拆房子很厉害,可是不会盖房子,然后这里有栋房子要装修,我就过来看看
显然张健并不关心这些,于是少年有些说不下去,安静了下来。
模样已经凄惨到让人惊讶他依然还活着的程刚,挣扎着爬过来,留下一条血路:前辈,求求你救救我看在都是同道的份上,你助我兵解,我日后,一定唯你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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