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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炜趁机试探,不想这大胡子将军憨归憨,却不是半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呵呵笑着含糊过去,关于任务的事却绝口不提。
    方沫道:咱们的部队号称长沙军,将军是长沙人吗?长沙好玩吗?
    呃那什么,大胡子挠挠头,道:长沙那地方我没去过。
    啊?
    大胡子见方沫方炜一脸不可思议,顿时恼羞成怒,冷哼一声理直气壮道:这有什么稀奇?咱们来讨伐皇帝,当然要有个威风八面的名字,总不能叫什么上杨村军,下杨村军吧?离咱们哪儿最大最近的地方就是长沙,不叫长沙军叫什么?
    好吧好吧,这个解释蛮强大的
    方炜道:不过我觉得,上杨军比什么长沙军好听将军的家乡在上杨村?
    这次不等方炜多问,大胡子便主动说起自己的跟脚。
    不是什么波澜壮阔的故事,只是又一次的官逼民反罢了。
    大胡子叫杨猛,是上杨村的一个农夫加猎户,就是地里有活的时候干活,没活儿就上山打猎、下水摸鱼的那种。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们那块地方的男人几乎都这样,不过杨猛是里面最出色的一个。猎户嘛,一般都身手灵活,会少许拳脚,但是杨猛除了这些,还有一个闯过江湖、当过镖头的父亲。他父亲巅峰时有三品身手,在一次任务中受伤残疾,一身功夫十停中去了九停,不得已返乡回家安心教养儿子,并留下江湖险恶,不许他随意出手的遗言。
    杨猛虽然资质胜过他爹,但为人憨厚孝顺,当然不会违背父亲的话,因着他是附近最好的猎户,人又生的高大威猛,是以轻易就娶到了临近几个村里最漂亮的姑娘,生了个标志丫头,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只是朝廷越来越重的苛捐杂税,让越来越多的人过不下去,杨猛仗着身手好,硬是挺过来了,但为此不得不时常上山,只为猎些猛兽,换银子度日。
    三年前的四月,他上山打猎,回来时却惊闻噩耗,他的独生女儿,死了。
    原来杨女和小伙伴一起去村外挖野菜,不巧遇上了城里准备进山狩猎的某位大少爷,大少爷见杨女生的玉雪可爱,忍不住上前调戏,杨女被逼的跳入水中。
    大少爷觉得这小女孩儿在水中挣扎的模样甚是好玩,于是捡了石头拿她的头当靶子砸。为了让大少爷玩的开心,仆从们少不得用各种方法,将挣扎着要上岸的杨女一次次重新打下水去,于是当村民们闻讯赶来的时候,杨女早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红了眼的杨猛一声不吭,提着弓箭猎刀转身又进了山,这次过了七八天才一身是血的回来,而那位大少爷和他手下的喽啰,却再也没出现过。
    半个月后,官兵们大肆搜山,他们才知道原来那位大少爷,竟然是城里一个大官的公子。那群官兵在这里足足折腾了两个多月才一无所获的离开,然后附近数十个村落的苦日子就到了。
    原本就沉重无比的赋税,到了他们头上往往加倍再加倍,尤其到了今年春天昌帝征兵,他们这里下至十五、上至五十的男人,不管有无兄弟,有无伤残,统统都在征兵范围之内。
    原本就已经要活不下去了,若是村里的男人们一走,剩下的孤儿寡母岂不是只能等死?万般无奈,他们只得带了妻儿老小,连夜逃到山上,准备避过这一阵风头再说。
    当晚,他们在山头看见山下火光熊熊,官兵一把火烧了他们的房子,村里有留下不肯走或走不了的人,有的被活活烧死,有的被抓进衙门,扛着几十斤的木枷站在衙门口示众。这些连山都上不了的人,身体能有多好?一天不到就枷死了两个,带着枷的尸体就那样挂在笼子里,继续示众。
    这里面就有杨妻的父亲。
    杨妻原本在女儿被害之后,就大病了一场,一直没能痊愈,这次听闻父亲噩耗,当时就吐出一口鲜血,气绝身亡。
    忍无可忍的杨猛终于再次拔刀,带着山上的猎户冲下了山。
    在整座江湖,个把二品高手完全算不得什么,但在这小地方却颇为了不得,加上人数众多,出其不意,竟然没费太大力气就将县令老爷给宰了。
    杨猛他们原本是怀着必死的心下的山,杀了县令之后,将县里的存粮给百姓们分了个干净,然后坐等官兵来围剿,谁知道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反而队伍莫名其妙的每天都在壮大,地盘也越来越大。
    杨猛很是头大,人多了吃的也多,他又不能放任底下去抢,这样不和那些畜生没啥区别了吗?于是只能打白条吃大户,还宰了几个恶名昭彰的当地恶霸,分了他们的家财。
    当地的大户们对此头疼不已,正好这个时候讨伐昏君的檄文下来了,大户们大喜,将杨猛叫来商量,意思是咱们多多的支援你钱粮,你赶紧带着人去打昏君,为民除害去吧!
    杨猛正好也实在撑不住了,拿到钱粮,将所有人召集在一起,大手一挥:咱们打仗干什么?不就是为了老婆孩子热炕头吗?现在附近的狗官都死光了,昏君眼看也要完蛋,既没人收税,吃的也够撑到秋收了,还打个毛的仗?回家种地,照顾老婆孩子去!
    于是偌大的队伍,就这样被他给解散了,只剩下几百个和他一样家里人都死光光了的,死活都赶不走,只好带着一起出来了。他们走的时候没带多少东西,想着自己本行就是打猎,总不至于饿死吧,谁知道这破地方的老百姓比他们还苦,连草根树皮都给人扒光了,不得已只好又做起了这打白条的勾当。
    其实我们自己也清楚,就我们这几号人,人家一口唾沫都能把咱们淹死,杨猛讲完故事,就像了了一桩大事一般,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挥挥手道:我们就想着,能凑近了砍那昏君一刀最好,就是砍不着,能看着他是怎么死的,也就心满意足了。
    其实这些事,方炜方沫两个方才已经听大个子他们说了个七七八八,这会儿再听正主说一遍,又别有一番唏嘘,方炜毫不见外的搂上他的肩膀,笑道:巧了,我们兄弟也是这么想的。
    杨猛将他的手甩下来,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斥道:小孩子家家的,瞎凑什么热闹!
    我可不小啦,方炜凑到他耳边,挤眉弄眼道:我悄悄跟你说,其实我和小沫啊,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天底下数的着的那种,尤其是小沫,连一品都被他宰了不止一个呢!
    去去去!杨猛一翻白眼:越说越没谱了,你们要能宰一品,我还宰四大宗师呢!
    将碗里的饭几口扒拉完,就要起身。
    方沫扯住他的衣袖,道:将军,长沙军就算艰难,可也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吧,将军既然还想看看那昏君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还要接受这种几乎必死的任务?让那些兵多将广、志在天下的人去争去抢去杀好了。
    杨猛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道:你还小,虽然念的书多,但有些道理不懂军师曾经说过一句话,叫舍我其谁。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咱们只是小人物,干不成什么大事儿可是该站出来的时候,还得站出来。反正咱们都无牵无挂的,出来的时候就没准备活着回去看着那些大人物们一天到晚为这事儿扯皮,老子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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