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庆云知道今天黄柏新见他已是心惊胆战,而他日后将一直活在心惊胆战之中,毕竟有一个曾经被他害过的老师依旧坐镇在他头上,他能不心惊胆战吗?况且,沈庆云如今也没心力去对付黄柏新,要知道搞一个人也是劳心费力的事情,而有那个功夫,他为什么不四处托托关系,找找他儿子?
季恒虽然心中气愤不过,但是这是沈老的家务事,这是沈老的决定,他不能为他的老师擅自做决定,所以也只能听他的。
季恒和他家里人约定的时间是7月份回一趟老家,现在正好放暑假有时间了,他也继续为寻找沈老儿子下落的消息忙活,天天往外奔走,一有消息就去证实,一周下来人就黑瘦了不少。
毕竟沈老这么多年身子骨已经熬坏了,季恒也在这段是时间和沈老的日日相处中明白出来点他之所以不想大费周章报复黄柏新的原因了:沈老真的吃了太多苦,腿脚有严重的风湿,大热天一点吃饭的胃口都没有,就算吴晓梅现在也在家没事干,天天翻着花样给沈老调剂饮食,他也只吃的下一点点,看着沈老苦夏,人越来越瘦,夫妻两个都心里急死了。
后来还是吴晓梅托了常悦欣的关系,买到了一些冰块放在盆子里搁在屋里让温度降下去了点,沈老才能稍微吃下去一点,可即使如此,他们也不敢放太多冰块或者太久,否则沈老的风湿腿又受不了!
季恒也带沈老去医院做过检查,找了个老中医给沈老把脉调理身体,老中医生虽然开了一堆中药叮嘱季恒给沈老按时服用,可是私下里也对季恒讲,老人之前受的苦太多,身子都掏空了,如果好好将养着可能还能多活几年,如果还在原来的那种环境下,可能最多一两年了。
当时季恒听了心里大为震动,差点手里提着的中药都掉到了地上——难怪了,难怪沈老不想再去理会黄柏新这样的人,一心只想找到儿子,他自己最清楚自己的身体,肯定也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才将精力全都放在了沈楠的下落上。
就在季恒通过沈老以前的老关系,还有他自己认识的一些人,打听的有些眉目的时候,不料周琛和却拿着一份报纸上门了。
这个时候季恒刚刚从外面回来,吴晓梅在厨房间给他忙午饭,沈老刚刚吃过去自己房间午休了,所以客厅里只有季恒一个人。
季恒对周琛和的到来有些意外,毕竟前几天他还到编辑社从周琛和那边知道了一些有可能关于沈楠下落的消息,周琛和也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难道是有别的消息了?
周琛和直接将手中的一份《北方日报》递给了季恒,指着上面的一个版块,点了点:“你自己看吧!”说完,就掏出了一根烟,自己静静地抽了起来。
季恒看文字的速度很快,一目十行,很快就将这篇文章给看完了,看完之后,饶是一向好脾气的季恒都忍不住将报纸狠狠地拍在了茶几上,自己猛地站了起来,绕着客厅走了几步之后才停了下来,因为考虑到沈老还在房间里休息,才忍不住压低声音地骂道:“竖子!逆徒!这人真是丧心病狂!!”
能惹得一向斯文的季恒都骂了出来,实在也是那人的本事了!
周琛和将香烟在烟灰缸里掐灭,人往沙发上一靠,也是颇为无语,周琛和做编辑这么多年,在北京人脉还是挺广的,所以一开始季恒托人找沈楠的事情他就有拜托过周琛和,周琛和和季恒接触这么久,慢慢地也就知道了其中的内里。
万万没想到,今天在浏览一些竞争对手报刊的时候,竟然看到这样一篇文章,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涉及到了学校名字、科系,只要是在这个圈子里混的,谁不知道那说的不就是沈老吗?
竟然说沈老这种人依旧有着很深的资本主义思想,虽然已经经过了改造,但是早年常年在海外的经历,早就已经深深刻在他的脑海深处了,如果从事其他工作还尚可,可是处于华国在顶尖的学府,教导最好的一批学生,会不会有带坏学生之嫌?
毕竟如今举国上下百废俱兴,每一个大学生未来都是为了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的中坚力量,如果由这样的一个人做老师,会不会太过危险?
文章中还例举了很多如果学生也受资本主义思想侵蚀,到时候他们大费力气培养出来的学生,最后却把热情和学术留在了美利坚,那么他们所做的一切工作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文章上面的署名是佚名。
看完这篇文章后,季恒真的是想冷笑三声:没想到还知道用个“佚名”来掩盖自己的身份,是自己也知道做这种事是没脸的吧!
周琛和在文化圈呆的够久,知道的消息也够多:“应该就还是你老师以前那学生写的,他虽然是学的理科,但是文笔也非常好,之前经常在《北方日报》发表文章,用的笔名是“消愁”,不过这次没用自己的老笔名。以前没有关注过这个人,现在才知道,这人挺有能耐的,在教育局那边有关系,自身能力素质也强,文理兼修,娶的妻子是教育局一把手的女儿。难怪你老师不愿意动他了,就算职位比他高,但是俗话说人走茶凉,你老师离开北京这么多年了,你这两天去找他儿子的下落,沈老给你的关系估计都还不如你自己的好用吧?否则你也不会老往我这里跑了不是?”
季恒倒是真的没想到了,这黄柏新学的理科,玩笔杆子也有一手,如果这篇文章引起了上面的重视,就算沈老人没事,但是现在的大学职位也会被一撸到底吧——毕竟黄柏新这篇文章危言耸听的可以,最好的学生放在了一个“危险”人物手中,会不会导致国家的心血白费,甚至是为他国做嫁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