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先生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说完,秘书发现自己问了个十分愚蠢的问题。
去世了又如何?过去那几年,时局动荡也便罢了。如今政治一步步恢复清明,这样的人物遗留下来的福音便足够庇护子孙。更不必说,沈赫本身就有许多功绩。
秘书深吸了一口气。县委书记见他面色,知晓他已明白其中道理,便不再多言,叹道:“他才五十多岁,若无意外,政治生涯还能有二十年。二十年……他不会止步于调查部部长。”
秘书:……
怪道,今天阵仗这么大。阳山县领导闻风而动,生怕有所疏漏。
县委书记摇下车窗,回望那座在上水村看来还算不错,在他看来却不值一提的青砖瓦房,面露遗憾。
谁能想到,他治下居然藏着这样的人物?沈家的三个孩子都在这里!
沈赫的资料,他能知道的这么清楚,多亏了在京城的老师。老师虽有些地位,可与沈家相比,差距甚远。
如果他早知道上水村有沈家的孩子,早些对他们伸出援手,予以帮助,岂不是白得的沈家的恩情?
这个念头一起,县委书记又自嘲地摇了摇头,他是求稳之人。沈家之前可是被下放了的,谁能想到他们有一天还能起复?因此,即便早知道又如何?他会出手吗?
哎!
所以说,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县委书记一叹,朝司机道:“开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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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
一家人在门口的大平地纳凉。
沈辰三岁了,能跑能跳,还是个好动儿,跟在沈双燕和沈繁屁股后面,绕着圈蹦跶。孩子们追赶着,嬉戏着,玩闹着。
大人们微笑看着,夕阳带着它橙黄色的光影挥洒下来,颇让人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沈煦的宅基地距离土砖房不到三米,土砖房后就是牛棚。因此,他们转头就可看见牛棚的情况。
此时,牛棚的门缓缓掀开了一角。向桂莲大着胆子探出半个脑袋。
沈家人来了,是来接沈煦的!他们知道了!知道了自己换孩子,知道了被他们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向桂莲内心一片恐惧。她害怕沈家会找她算账。可她更担心。沈家知道了真相,那么她的孩子呢?
她的孩子如今在哪里?他好吗?身世被揭穿,沈家还会留下他吗?
她想去问一问,想跟沈家人说,一切都是她的错。孩子是无辜的。她所做的一切,孩子并不知情。他们已经养了那个孩子这么多年,没有血缘,也有感情。即便不是亲子,也可以做养子。
但她只是把脑袋伸出去看了一下,就对上了沈赫同样看过来的目光。那双眼睛里透着刻骨的寒意,只一眼,向桂莲就吓得脸色大白,砰一下关上柴门,不敢再动半分。
沈赫嘴角透着几分讥讽,“那是向桂莲?”
沈煦点头。
“我听向阳说,你想留着她?”
沈煦没回答,问:“若按爸爸的意思,打算怎么做?”
“她不是刚出来吗?把她再送进去的办法有很多。让她毫无破绽死在里面的办法更多。”
倒是符合书中的设定。
沈煦却笑了,“死亡并不一定都是惩罚,也可以是解脱。死很容易,活着才艰难。”
沈赫一愣,看了他半晌,确信自己没有会错意。沈煦留着向桂莲,并不是要放过她,只是想换一种惩罚方式。既然如此,他便不插手了。他相信这点小事,沈煦能够处理好。
今日已至傍晚,即便沈煦等人早做好准备,该收拾的行李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但此时也不适合启程。何况沈赫袁素君舟车劳顿,总要休整。于是,大家商定,后日一早出发。
上水村依山傍水,地方虽小,倒也有几分景致。因此第二日,沈向容带着沈赫袁素君四处闲逛,一来散步,二来也可以了解一下他们生活了三年而沈煦已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沈煦并未与之一道,而是去找了向桂莲。
“你来做什么?”向桂莲满身戒备,目光中全是愤恨与不甘。
沈煦自行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你没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吗?”
向桂莲神色闪动,却什么都没有说。
沈煦又道:“我亲生父母找来了。你亲儿子的身世暴露了。你难道不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向桂莲当然想知道,她张着嘴,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沈煦的话能信吗?他会说吗?
沈煦环顾四周,牛棚的条件十分简陋。若是以前向桂莲肯定是不习惯的。但这种生活,跟她在农场比起来,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至少不会有人看着,她是自由的,也没有永远做不完的苦力活。
“被亲人抛弃的感觉怎么样?你平时虽然不怎么喜欢周爱国,可到底养了他这么多年,也没多苛待他。他就算对你不负全责,总不能完全撒手不管吧。周爱党更是明着说,跟你断绝关系。你是什么心情?
“还有周爱军。你当年多疼他,为了他,你把全部罪名都自己担下了。可他呢?让你住牛棚,这就是他的孝心?”
“你知道什么!爱军有没有孝心我会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他还要接我跟他住呢。是我不想影响他上大学,自己要住牛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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