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千春点点头。
许珍问道:“要不要去解释清楚?”
荀千春思索后说:“不必。”
许珍问:“为什么?”
荀千春道:“她若是不信我,只能去攻打乌恒和邺城,不会来长安,我依靠自己的兵力,也能攻打。”
许珍点头说:“有道理。”
她抬头看荀千春,觉得这小叫花当真是越来越有脑子了,她原本的确想要写信劝说郡主,可她差点忘了,那个暗中嫁祸的人,既然能选在这个时间用出这一招来,那就肯定是知道很多内情,并且准备充分,留有后手的。
这会儿不该浪费时间。
郡主好像是受伤了,不能动,攻占领地的事情可以拖,但援救蓝衣宠妃的事情,却不能耽搁。
许珍很快做了决定,她和荀千春说道:“快些去长安吧,现在没帮手,只能我们自己努力了。”
荀千春道:“好。”说完直接起身去换衣服,许珍跟着一块走入暗暗的房间,今日天气又不太好,外边阴云沉沉,像是要下雨。
盛夏正午,偶尔才有一阵风。
麻布窗帘沉沉的垂在窗边,一动不动,用白纸糊住的窗纸同样安静,微微透出几缕光线,令屋内不是完全漆黑。
荀千春褪了衣服,正要往身上穿窄袖短衣的时候,许珍借着不多的光芒,瞧见她半边身子的刀疤,这些刀疤,有的是打仗留下的,有的是先前小叫花自残伤到的。
许珍垂下眼眸,内心不是滋味。
荀千春已经换上内衬,听见一声微弱的叹气声后,转头看许珍。
许珍没意识到。
荀千春直言问:“先生为何叹气?”
许珍抬头:“什么?”
荀千春问:“先生在思虑何事?”
许珍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荀千春依旧看她。两人安静了会儿,许珍才慢慢说道:“这次过去……怕是真的结束了。”
荀千春点点头:“确实。”
许珍说:“但愿能有个好结果。”
荀千春目光微微一怔,迟疑片刻,跨过身子从枕头下掏出红越小剑放入许珍手中,冰凉的金属顿时冲散许珍一日积攒的热意。
她有些不明白荀千春这个举动的意义,问道:“干什么?”
荀千春说:“定情之物。”
她说着笑了笑,还从衣柜里拿出毛巾,以及一只裹在毛巾里的枯草编制而成的蚂蚱,都是之前许珍送给她的。
许珍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都在一块这么久了,自己竟然才送这么点东西。
可惜小叫花不要江山,不然挑礼物的话,就方便很多了。
两人换好衣服,从正门离开。
踏出土屋,外边天地依旧熙熙攘攘,集市闹腾不已,吵架的、喧哗的、拉客的,通通和往常一样,唯独天气阴沉,看起来云海翻涌,却又闷热无风,令人无端紧张。
荀千春锁上门,两人准备去驿站,走之前,许珍抬头望了眼自己的这个破屋子,她问荀千春:“要是到时候打的更乱了,我这屋子不会有事吧。”
荀千春笑了声:“屋子没了再盖就行。”
许珍边往驿站走,边说道:“那可不行,住了这么久,我都有感情了。”
荀千春说:“我来盖。”
许珍看她一眼:“你盖的就稀奇吗。”
荀千春说:“我盖的有感情。”
许珍被说的哈哈笑,两人一路走到城门口,原本紧张压抑的心情挥散不少,许珍踩踏马镫上马,独自坐一匹马,象征性的在身上背后背了把长剑,而行李就甩在荀千春的马屁股那边。
两人都坐稳后,挥马鞭,朝西边行去。
长袍在风中滚滚翻动,骏马出城,路过石碑,在快要走上官道的时候,许珍好像看见了什么。她猛地勒住马缰,扯着缰绳,转身向后看去。
江陵的石碑边,站着个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
这中年人垂眸靠在石碑上,揣着袖子,被马匹扫过的横风吹得胡子乱翘,抬手梳理半天才弄平整。
许珍驾马后退几步,对那人喊道:“山长。”
山长抬眼看了过去,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许珍自行说:“山长,我又要去长安了,这几日没少打扰你,真是抱歉。”
山长目光哀沉的看着她,还是没有说话。现在政局更乱了,他们在这里站着,难免会有逃难的流民听见,有人看到这里似乎是熟人道别,便靠在城墙边看戏。
许珍虽然有不少想说的,但不能说。
她抬手作揖道:“山长,这次去,我们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若是能活着回来,希望你再让我继续当个教书先生吧。”
山长听到这话后立马吹胡子:“当什么当!有你这样的教书先生吗!你是不是想再教一群不法分子出来?!”
许珍笑的没心没肺的:“那也不错,至少你百年书院的名号,肯定能名扬四海!”
山长气的说不出话:“我就知道你这混账没安好心!”
许珍开了玩笑,却不能继续耽搁了。
许珍对山长是有感激之情的,这个中年男人虽然看起来脾气不好,但当年给了自己一份工作,后来还帮忙给小叫花递吃的,这人是典型的嘴硬心软。
因而,许珍也知道山长在担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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