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子迈着她的肉腿子,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许广华与付蓉见女儿哭成小花脸,正讶异,却见嗒嗒已经走到顾子颂身边,像做错事一般,低下头。
“哥哥,你讨厌我吗?”嗒嗒小小声问。
这声音像蚊子咬,但顾子颂听见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喜爱与否是不是真对嗒嗒这么重要,但还是摇摇头,郑重地说:“不讨厌。”
嗒嗒惊讶地抬起头,又问许广华与付蓉:“嗒嗒是个讨人厌的小朋友吗?”
“怎么会?”付蓉赶紧来抱嗒嗒。
许广华的眸光则扫向许妞妞:“是你这么对嗒嗒说的?”
许广华这人老实,也好糊弄,从来不被许妞妞放在眼里。
于是她连忙摇摇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可解释的话却说不出口。
因为此时此刻,她的目光直直落在顾子颂的身上。
许妞妞的瞳孔骤然放大,她知道这就是许年。
为什么这么早就能找回许年?这一世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妞妞的心底是恐惧的,这恐惧早就已经胜过这些日子种种变故带给她的不适应感。
就像是不管如何处心积虑,事件的进展都会向一个相反的方向背离。
“天杀的死丫头,你咋把红薯干扔地上了?”周老太走出来,乍一眼就看见许妞妞和她脚边上的红
薯干。
周老太是个财迷,只盯着自己的钱袋子,最痛恨别人浪费。
这是全家最不讲道理的人,来软的硬的都没用,许妞妞看见她就害怕,赶紧往后躲了躲:“是嗒嗒扔的。”
“你放屁!”周老太随手抽了一根烧火棍,一下子就砸在许妞妞身上,“你当我是老糊涂了?”
周老太年纪大,脾气也大,这烧火棍一砸下去,眼睛就眯起来。
她这倒不是护着嗒嗒,主要是嗒嗒平时看见吃的都馋得跟什么似的,吃个饭连碗都能舔得干干净净,怎么可能浪费粮食呢?
老婆子打人是不手软的,使劲抽了一顿才解气。
许妞妞疼得直嚷嚷,最后忍不住放声哭起来,与平时装模作样的哭泣声相比,此时她的哭声,格外情真意切。
许妞妞疼得双腿打哆嗦,抽泣着回屋了,周老太往地上“啐”了一口,一眼看去,扫到一抹身影。
那是个陌生的孩子,比她那三房的大孙子要大一些,但很瘦。
至于长相——
周老太对一个小孩子的长相倒是不太在意,只上上下下盯着他的衣着打量一圈。
“这是?”周老太问。
许广华刚要开口,忽地听见付蓉说道:“这是我们学校的一位学生,家长有点事情,来家里住两天。”
顾子颂的衣服都是顾方穿剩下的,虽穿着不太合身,可到底是好面料。
周老太眼睛毒,一下子就猜到这小孩家境好,斜睨着眼说道:“哦?那让他父母拿点钱,咱们家可不白给人吃住。”
“不用吃家里的饭菜,我自己给他做。”付蓉平静道。
周老太的眉头都要竖起来:“你自己给他做,拿啥做?”
“我爹娘上回拿了肉和鸡蛋,还没吃完。”付蓉一手牵着顾子颂,一手牵着嗒嗒,越过周老太往灶间走,还不忘丢下一句,“灶间放这些东西的钥匙在爹那儿吧?我去拿。”
周老太被付蓉气得直跳脚,但确信她还真干得出上许老头那儿告状的事。
“瞧瞧你媳妇!”周老太转头瞪许广华。
许广华却没有心思理会他娘。
此时他寻思着要去井里打一桶水,给顾子颂冲个凉。
许广华得看看顾子颂背后是否有那样一个疤痕,想来这是判
断他是否为自己孩子的唯一证据。
付蓉去许老头那里拿了钥匙,便带着两个孩子进灶间做饭。
顾子颂环顾着四周。
这里环境很差,但与顾家相比,却好多了,好在——付蓉竟会问他是不是要吃鸡蛋。
“我?”顾子颂还不敢相信,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了一次,他记得董萍说鸡蛋很贵,不是他这种人能吃的。
“子颂吃一个,嗒嗒也吃一个。”付蓉笑着说。
嗒嗒把两只小肉手合并在一起,迅速鼓掌。
顾子颂有些战战兢兢,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半晌之后,他轻声说:“我不饿。”
话音刚落,顾子颂的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
他呆愣地看着嗒嗒,嗒嗒也是眨巴眨巴眼睛,傻傻地看着他。
顾子颂有点懵,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肚子。
半晌之后,嗒嗒“噗嗤”一声就笑起来。
付蓉也忍不住笑了,眼底满是温柔,细看之下,甚至还有泪光。
……
顾建新回到家,便发了很大的脾气。
他狠狠地砸上房门,斥骂声震耳欲聋:“你到底有没有脑子?那是一个孩子,不是街边捡的狗,是说扔就扔的吗?”
董萍起初还被他吓得不敢出声,慢慢地,火气也上来了:“你倒是会对我指手画脚。家里两个孩子,你照顾过吗?大的几点放学,小的几点放学,你知道吗?自己手一甩,什么都不用干,出点小事,就直接怪在我头上!”
“这是小事吗?”顾建新又是怒喝一声,气得直直地坐在凳子上,“孩子丢了,没人闹倒好,要是有人闹大,我们俩的工作都保不住!现在整个大院的人都知道这孩子不是我们亲生的,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们看,要是不把他养到大,指不定要被人怎么戳脊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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