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广华要去上工,便将她送出村子。
一路上,他有些抱歉地说道:“我娘就是这脾气,你别见怪。不过,我真不是因为你是城里人,想巴结你,才出手帮助的。”
“我看得出来。”冯惜珍笑容和蔼,“这次多谢你。”
“不好意思,没帮上你的忙。”许广华低声道,“希望你能找回儿子,一家团聚。”
许广华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除了对待妻子儿女之外,其余时候,他并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怎么此时心里头却有些难过?
他想不明白,便不再考虑,将她送到村口,便与她道别。
冯惜珍见这小伙子的神情,笑道:“我已经把家里的地址写给你们了,有机会来市里,一定要带着孩子们来看我,到时候我做一顿好吃的,请你们吃饭。还有,你媳妇不是准备考城北大学吗?我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城北大学在市里,若是能考上,便不会离家人太远,付蓉才有这个打算。
只不过,为什么考上城北大学就会与她再见面?
许广华还想再问,但村子里老队长吹
哨的声音已经响起,他不能再耽搁上工的时间了。
两个人就在这里分别了。
而另一边,周老太望着窗外,看着许广华独自回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脸上的笑容重新浮现,高高兴兴地出门跟老姐妹们纳鞋底。
“你不难受了?”许老头纳闷地问。
周老太乐呵着:“睡一觉好多了,你也出去遛弯吧。”
许老头没想太多,穿上鞋,背着手去村子里转转。
然而他刚转几步,就碰上了嗒嗒。
小丫头脸上的笑容让这个早晨的空气都变得更加清冽。
听她喊一声“爷爷”,许老头的嘴角都不自觉扬起来,蹲在她跟前:“爷都好久没见到嗒嗒了。”
嗒嗒见爷爷露出难过的表情,立马就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别伤心了,嗒嗒现在就可以陪爷玩儿。”
看小丫头都着急了,许老头笑得开怀:“嗒嗒为啥都不来家里?”
嗒嗒一脸为难,犹豫许久,才小声说道:“奶太凶了,嗒嗒不想挨骂。”
“她经常凶你吗?”许老头眼底的笑意淡了淡,“你奶她不想让你们分家,只是希望一家人整整齐齐在一起,没有恶意的。”
嗒嗒把头摇成拨浪鼓:“昨天奶还来我们家骂爹了,骂得好凶啊,太吓人了。”
这话一出,许老头皱眉。
他也知道自己的老伴什么脾气,但平时她在他面前会收敛,他认为不是亲生的总归隔着什么,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没想到,原来他不在的时候,她竟如此暗戳戳地针对大房一家。
“她骂你爹什么?”许老头沉声问。
“她说我爹想要跟着城里人吃肉……”嗒嗒歪着脑袋,“可我们家也有肉呀,爹娘说等过年宰了小猪,我们家也能吃好多好多的肉。”
宰猪分猪肉的事,许老头也听说过。
难道老伴是不甘心将这猪肉分一半给大房一家,所以才百般刻薄?
不能再让老伴任意妄为了,许老头的脸色很差,恨不得立马去为大房讨个说法。
然而他没想到,下一刻,嗒嗒又说出一句奇奇怪怪的话。
“奶好坏啊,嗒嗒不喜欢她。还是惜珍奶奶好,嗒嗒想要跟惜珍奶奶在一起……”
许老头的脸色“唰”一
下就变了。
惜珍奶奶……
是她吗?
他不敢置信地抓住嗒嗒的小肩膀,问道:“你说——惜珍奶奶?是哪个惜珍奶奶?”
……
一阵农忙过去了,城里那单位的联欢会可等不了,因此在秋收即将结束的时候,许广华去了城里一趟。
这一回,蔡敏淑对他仍旧热络,将他安排到单位食堂,让他帮忙。
他们单位的财务处也来了一趟,提出日结的工钱不少,许广华的干劲就更足了。
他本以为在哪儿干活都是一样,只要一门心思,便会有好的收获,可没想到的是,单位食堂里的厨师却一点都不给他好脸色看。
许广华揉的面团,本就是要靠力道的,可那厨子百般挑剔,又一再针对,像是对他很不满:“这面团揉成这样,谁吃啊?”
“农村来的就是农村来的,干活一点都不讲究。你看看这肉馅,也不搅和一下,盐巴重了,岂不是每一个饼的滋味都不一样?”宋厨子皱着眉说道。
许广华本还想着只是临时干几天,也无谓跟人起争执,但对方太咄咄逼人,便不由沉下脸:“单位把我请过来是专门做点心的,我做好这么多饼,就会走。你越挑剔指责,我留在这里的时间就越长,到时候财务处给我算的日结工钱只会更高,你说谁吃亏?”
宋厨子在这后厨已经干了好几年,平时趾高气昂的,谁都不被她放在眼里。
此时见许广华的态度居然变得强硬,立马拍着案板气愤道:“财务处给你结算,拿的又不是我的工钱,我吃什么亏!”
许广华冷淡道:“饼子用的馅料和面粉都是你们食堂采购的,我可以浪费,反正到时候领了工钱就可以走人。可你作为后厨的负责人,一段时间内让单位的开销增长,难道领导都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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