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医院大厅的药房取了大伯和二哥的药,除了维生素,其他都是中药。
如今虽提倡中西医结合,但国内西药资源匮乏,大城市还好一些,市县以下的医院还是以中药为主。
两样药都是一式三副,按照大夫们的交代,大伯的药一天要喝三顿,二哥的一天两顿。
将东西送回病房后,苏慧兰又去了医院后院,她跟秦医生打听了,紧挨着锅炉房旁边有一间屋子,里面砌着一排单灶台,可供病人家属熬药,灶台、药壶、柴火都可以使用。
屋子有专人看守,凭票入内,一个灶台一张票,一张票五分钱,当天有效。
苏慧兰买了票,负责看守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人很实在,见苏慧兰一次用两张票,两个灶台,还特意提醒她,其实一张票能用一天,可以到隔壁街土产商店花一毛五分钱买一个药壶回来,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一个灶上串换着熬,这样每天就能省下一张票。
尤其苏慧兰刚开始不怎么会煎药,她还主动过来帮忙,提示她遵照医嘱,先把药材提前用水泡半个小时,然后再正式开始熬,具体的熬制时间根据药材的性质来决定,医嘱上都有说明。
苏慧兰一算这煎药前后加起来的时间快两个小时了,她不能把时间都用在这里,病房里的大伯和二哥情绪都不好,她担心自己一直在外面,两个人又要胡思乱想。
又见这位大姐比自己有经验多了,就干脆跟对方商量,支付给她一毛钱,请对方帮忙把这两锅药煎好。
这大姐听完十分高兴,拍着胸脯向她保证,说一定帮她煎好,叫她只管忙自己的事。
苏慧兰看时间已经快十点半了,想着大伯和二哥吃药之前得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便又去了一趟食堂。
医院食堂的价格比国营饭店要便宜一点,菜是炒好的大锅菜,有荤有素,主食有白米饭、高粱米饭、白面和杂面馒头,也接受小炒、面条等单点。
苏慧兰给大伯和二哥各要了一大盒鸡汤馄饨,本来自己不想吃,可又怕自己不吃,大伯和二哥也吃不好,只好给自己也要了个小份的。
等回到病房,大伯的点滴快打完了,二哥就坐在自己的病床上,呆呆的看着那个点滴瓶子,目光茫然而无措。
大伯则躺在床上眼珠不错个儿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慧兰心里一酸,忙垂头整理好情绪,在抬头时,已是笑意盈盈的样子。
“大伯、二哥,看我在食堂给你们打了鸡汤馄饨,白菜猪肉馅儿的,油都撇干净了,闻着特别香,你们赶快来尝尝!”
苏卫阳从床上站起来,帮忙接过苏慧兰手里的饭盒:“老妹儿,俺不太饿,俺还是等俺爸打完针一起吃吧!”
苏慧兰点头,大伯的针再有个五六分钟就打完了,她用自家带的小被子将饭盒盖好,掐算了下时间,就准备去找护士拔针,谁知,苏卫阳忽然站起身,鼓着勇气道:“老妹儿,让俺去吧……俺想试试。”
苏慧兰看着眼前这个努力再逼迫自己快点长大的二哥,心里虽然难受,可是她知道时间不等人,没有谁能真的照顾谁一辈子,只有让自己真正成长、进而成熟起来,才能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自己,也保护深爱着的人。
“好啊,护士站就在走廊中间的地方,你记得刚刚来给大伯打针的那位护士吧?你就看哪间屋子里都是那样打扮的人,你就进去,记得要报病房和大伯的名字。”
苏卫阳认真记下了,便独自出去了。
苏慧兰回头,见苏大伯正看着门口的方向露出笑容,心里也觉得高兴。
“兰啊,俺觉着俺这一病也不是没有好处,你看阳子,是不是一下长大了不少?他和他哥啊,正好是反着来的,他哥是主意太正,他是一点没主意,要不俺咋见天总是拘着他呢?还不是因为他心里太没个章程,俺怕他惹祸!”
苏大伯叹息道,“这下好了,他自己知道拿事,俺也就放心了,哪怕俺有一天不在了,这个家他也能撑起来……”
苏慧兰急道:“大伯,您又说这种话!您忘了胡老大夫是怎么说的了?他说只要咱积极治疗,多注意保养,这个病情是可以控制住不继续发展的!”
说着,她上前紧紧握住苏大伯的一只手,红着眼眶劝道:“您不能总是这样丧气,就算不为您自己,您也得为这一家子老老小小的想一想,他们到时候要怎么办?您难道就舍得吗?这个家是真的不能没有您!”
想起年迈的老娘、刚刚关系有所缓和的妻子,还有瘫痪在床的大儿子,苏大伯也是心如刀绞,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儿泪光,下意识握紧了侄女的手,希望从这只小小的手上能得到支撑下去的勇气和信心。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苏大伯才回过神来,慢慢松开了苏慧兰的手,冲着她笑道:“好孩子,大伯明白了,你放心,大伯会好好治病的!”
苏慧兰这才心里稍安,正好这时护士进来拔针,后头的苏卫阳这时看着像是紧张又松了口气的样子,精神比之前好了不少。
等拔完了针,苏大伯端起饭盒就大口吃起了馄饨,他吃的很香,直说好吃。
一旁的苏慧兰和苏卫阳本来没什么食欲,可是看他吃的那么高兴,自然而然也就多吃了不少。
吃了饭、喝了药,一晃到下午一点,就到了秦医生来给苏卫阳施针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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