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她回到和苏家人一起的地方。
这一夜,苏慧兰不知道,有人隔着一道笨重的车厢门一直在遥遥的注视着她。
一直到东方大亮,火车到达了寒冷的家乡终点,她和大伯、大伯娘带着满满的喜悦下车、回家,那道目光却始终不曾离开她片刻。
车上的人很快走的一干二净,车厢里只有列车员在逐一检查和清扫车厢,周围一片安静。
小江看着还在定定注视着窗外的首长,有些于心不忍道:“首长,要不咱们再去一趟向阳公社吧!”
林浩远摇了摇头。
“算了,我去只是给他们添麻烦罢了……再说那孩子和我长得太像了,这种情况下,我还是少在那边露面的好。”
“去买两张返程票吧,咱们今天就回去。”
小江闻言只觉得难过,他替首长委屈,当初又不是首长故意弄丢了女儿,要怪也该怪那两个该死的贼,现在为什么要让首长这样为难呢!
而且之瑶同志看起来通情达理,又那么聪明,要知道上次他偷偷跟着之瑶同志,不过是想着怎么能把首长让他送的钱和粮票都交到之瑶同志手里,顺便看看对方在松林县的活动日常,回去也好汇报给首长听!
哪里想到之瑶同志的警觉性高到吓人,简直堪比专业的受训人员,让他都差点漏了陷儿,回去跟首长一说,首长还一脸的骄傲呢!
反正他就觉着,凭之瑶同志的聪明劲儿,不可能想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当初的错说什么也怨不到首长身上!
他心里这么想着,就忍不住把这话说出来劝首长。
林浩远听完,却是叹了口气,“小江,你不明白,比起怨恨,最可怕的是不在乎。”
小江有些不懂,但是林浩远却没有再解释,只是对他笑道:“好了,小江,我没事的!起码我这次和她说了话,也守了她半个晚上,我已经很知足了!赶快去买票吧,回去还有不少事要做。”
小江只得先去买票,只是路上他还忍不住想着首长的话。
为什么不在乎比怨恨更可怕呢?
苏慧兰和大伯、大伯娘刚出了火车站,正往汽车站走呢,就再次遇上了来时稍他们过来的运输连刘班长。
“哎呀,真是巧啊!苏老师,咱们又碰上了!来、来,快上车,我带你们一程!”
坐在后车厢里,身上铺着、盖着厚厚的军绿色被子,苏慧兰就是再粗心大意意,也看出这刘班长前后两回都是故意等着他们了!
刘班长与他们一家之前素不相识,而作为运输队的骨干,无论是车、还是人都应该忙得不可开交,结果却被两次安排来接送他们一家人,这后面除了公社的孙社长和周书记,旁人谁能做到呢?
她很想知道为什么两位公社干部对她的态度如此不同寻常,然而她将自己这十六年的身边大小事情都一一梳理了一遍,也找不出一个能说得通的理由。
除非……
想到那个她最不愿意去想的原因,苏慧兰忍不住抿紧了唇角。
如果真的是跟……他们有关的话,她也不会因此感激他们!
她现在是苏家的女儿,她有奶奶、有大伯一家,她活的很好,这辈子也只想安安稳稳守着这些爱她的亲人!
所以她不需要他们再做什么。
有些事错过就是错过,在她最弱小无助的时候,是苏家人给了她栖身之所和最深最浓的爱。
如今她已经长大成人,她也只想一心一意的回报苏家。
至于他们……既然能让部队出身的两位公社干部对她百般照顾,想来也是有些身家地位的,这样的家庭应该也不需要她帮忙做什么。
所以在能确定彼此都安好的如今,就这样吧,谁也不要打扰谁,就当彼此没有这个缘分。
刘班长的车开到贮木场的时候,正好碰上志国大伯赶着马爬犁来接人。
众人便向刘班长道谢后,改坐志国大伯的马爬犁回了村。
志国大伯把马儿直接拉到苏大伯家,苏奶奶、大奶奶、柳枝大娘、苏大奎和苏卫阳一大群人老远就守在大门口,看见坐在前面的苏大伯,苏奶奶当场就掉了泪。
苏大伯眼圈也红了:“妈,是俺没用,还得让你跟俺操心!”
苏奶奶抹了把泪,摸了摸儿子的脸,笑道:“不说这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跟着又看了看苏慧兰和大伯娘,见两人气色也不错,这一颗日夜悬着的心总算放下,第一时间就是把孙女搂进了怀里,站那儿半天也不肯撒手!
大奶奶就打趣她:“行了啊!知道的是你疼孙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故意让孙女搁这嘎陪你挨冻呢!孩子们都赶一天路了,赶紧让人回屋歇歇!”
这时,大伯娘突然笑着接过话道:“大娘,没事!俺和志刚这些日子全靠兰兰里外忙活,孩子为了照顾俺们俩,离家一个多月了,俺娘肯定想的厉害,就让她娘俩亲香亲香吧!”
众人愣了一下,虽然之前也听柳枝大娘回来说苏大伯夫妻俩已经和好如初了,可大伙儿谁也没想到大伯娘还能当着大伙儿的面喊出这一声“娘”,这可是多少年没有的事了!
苏奶奶怔住半晌,等反应过来想说点啥,可是没等张开嘴,一串眼泪已经先掉了下来。
大奶奶就立马帮着接腔,故意逗趣道:“哎呀,俺咋才反应过来原来你们娘儿仨是一伙儿的!不行,俺也得找个帮手,柳枝啊,赶紧地,赶紧来扶你婆婆,咱先回屋把热炕头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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