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人都穿这个。”林安宁看一眼身上的长款羽绒服, “大棉袄是暖和,但会被学生嫌弃。同事也会在背地里说我土。”
林老汉想象一下,所有人都穿着皮棉鞋羽绒服,他闺女穿着大棉袄花棉鞋,跟家雀落入凤凰堆似的,确实不大好。
“吃饭了吗?”林老汉问。
林安宁道:“正准备做。爹,帮我烧火,宝宝拉了,姐夫在给他擦屁股。”
周建业的手抖一下,水洒到桌上,不禁看向林和平,“这个满嘴胡扯的是林安宁吗?”
林和平笑着说:“要不你出去看看?”
“不去,这会儿应该在审你爹。”桌上的水擦干,周建业端起杯子喝两口,坐到孩子身侧,“以前那个混账一天顶多睡十六个小时。这个臭小子一天能睡二十个小时,要不要去医院给他看看?”
林和平转向儿子,“你把他抱出去,他一天顶多睡十二个小时,哭六小时。”
“真不用?”周建业戳一下小孩软乎乎的小脸,“可别是个傻的。”
林和平顿时想打人,“你是他爹吗?”
“不是!是他爸。”
林和平噎了一下,朝他身上推一把,“离我们娘俩远点。”
“动了,动了。”周建业忙说。
林和平道:“你少糊——”低头一看,小孩的小嘴动了,不禁瞪周建业一眼——闭嘴!
周建业从床上移到椅子上,就喊,“林周周,林周周——”
林和平抄起尿不湿砸他。
然而,这次没容林和平扔出去,手就被按住。
林和平压低声音说:“松开!”
“先把他弄醒。”周建业道。
林和平道:“哭了谁哄?”
“你爹哄。”周建业小声说,“你爹这几次过来,这个臭小子都在睡,现在不把他弄醒,今天又得睡过去。别忘了,再过几天,你就得跟我回部队。”
林和平前世今生两辈子,第一次碰到这么乖的孩子,还是她生的,林和平不舍得。
“等安宁做好饭也不迟。”林和平道。
周建业不禁瞥她一眼,欲言又止。
林和平道:“想说什么?”
“慈母多败儿。”周建业说完,就往外跑。
林和平气笑了,“有种别跑!”
“我去看看安宁做什么吃的。”周建业腿长步子大,话音落下,人已到厨房。
看到林老汉在烧火,周建业掀开锅盖,里面只有几个馒头,把剩菜放屉子上,又去拿八个鸡蛋。
林老汉一看半盆鸡蛋,忍不住说:“拿这么多干啥?”
“再不吃就坏了。”周建业这次没胡说,“早几天门卫两口子、二叔二婶、老村长,还有那个杨槐花、金桂花,好像还有,都提着鸡蛋来看和平。多的有一百个,少的也有三十。好像都是自家的鸡下的蛋。也不知存多久了。”
林老汉吃惊,“这么多?”
“是的。”周建业指着柜子旁边的桶,“这里有半桶,屋里还有一桶。
林老汉看到高高的铁皮桶,一桶能放两三百,不禁说:“你有没有记下来?赶明儿人家办喜事,也好还回去。”
“不用。”周建业道,“大概怕和平让他们拿回去,除了鸡蛋,只有粉丝,好像还是找村里人买的,不值钱。”看到林安宁洗好菜,朝林老汉那边使个眼色。
林安宁轻轻摇一下头。
周建业搬个板凳坐到林老汉身侧,佯装疑惑地问,“您的烟袋呢?”
“啊?”林老汉正往锅底下塞木柴,愣了一瞬间才明白,“在家。”
周建业道:“戒了?”
林老汉不假思索地道:“没有。”说出来,神情一怔,紧接着道:“就是,就是——”
“娘给你藏起来了?”林安宁忙问。
林老汉的神色顿时变得很尴尬。
砰一声,菜盆扔到案板上。
周建业和林老汉俱吓一跳,抬眼看去,林安宁双手叉腰,跟个斗鸡似的。
周建业明知故问,“怎么了?”
“爹,是不是?”胆肥了的林安宁没理她姐夫,“你过来看宝宝,我娘不高兴,干脆把你的烟袋藏起来。你一会儿不抽就受不了,想来也不敢过来是不是?”
林老汉道:“不是!”
“那是什么?”林安宁盯着她爹。
周建业想到他的烟袋嘴好像是汉白玉的,试探着问:“打架摔坏了?又没有卖的,索性不抽了?”
林老汉不禁转向周建业,眼中尽是意外。
林安宁见状忙问,“姐夫猜对了?”
老烟枪戒烟,很要命。
林老汉这么大年纪,说句不好听的,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林安宁很希望他戒烟,多活几年,也不舍得他遭这个罪。
林安宁问:“你那个卷烟的东西呢?也给你摔了。”
“卷的味儿不对。”烟瘾上来,林老汉会抽一根。
林安宁道:“回头我再给你买个。”
“没卖的。”林老汉脱口而出。
周建业见他着急的模样,顿时想笑,亏得他们刚刚还以为他为了宝宝,一下子戒了。
现在想想也不可能,戒烟要循循渐进,否则跟挖他的心没两样。
周建业道:“镇上没有市里有。市里也没有就让安宁给你买几包,别自己做了。你自己卷的烟味儿太重,宝宝闻着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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