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如今冷清了许多,两个本来冬天就不住校的女同学更是不敢来了, 顾红英总是在埋头学习,胡翠花好像有些生顾清溪和彭春燕的气,和她们说话总是带着一股子恼, 有时候还会有些嘲讽。
这让彭春燕也觉得憋屈,我们也没说你啥是吧?我们只是澄清自己怎么了, 总不能和你一个宿舍还得跟着你一起倒霉!
顾清溪见此, 也就劝彭春燕算了,犯不着置这口气, 宿舍也不是家, 舍友更不是你什么亲人,这就是一时的住宿处, 各奔东西也不过是一年多的事。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学习,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学习,充实自己, 努力考上好大学, 然而彭春燕哪里信劝, 她根本不信,她现在又跑去借了一本《江湖恩仇录》来看,看得顾清溪直摇头,只能安慰自己,估计高三就懂事了,毕竟最后她也考上了大学不是么。
其实顾清溪现在也没太多精力顾得上彭春燕,她现在脑子里一心是学习。
白天争分夺秒地学习,到了晚上,就在床头点一盏油灯,在油灯下苦读,好在宿舍里几个人晚上都要熬,倒不至于影响了谁。
年轻时候的顾清溪记性特别好,加上这是她自己记下的笔记,思维方式她自己最熟悉,这么苦熬了几天后,每个科目大致的内容她心里已经有数了,物理数学公式哪些公式是干嘛的,用在什么地方,多少知道,甚至数学书上有些难度的题,她翻着公式慢慢地想,也能明白解题思路了。
这让她松了口气,接下来是进一步熟悉,还要全都背过,这样期末考试的时候,自己至少不会考出来太让人匪夷所思的成绩。
“清溪,你不冷吗?”彭春燕裹紧了被子缩着脖子,使劲地搓着自己的手,她的手僵硬,要使劲哈气才能翻页。
真得太冷了,冷得滴水成冰,彭春燕之前用输液玻璃瓶灌了一瓶热水放在被窝里暖着,现在也都已经没温度了。
顾清溪在用一根铅笔头快速地演算着公式,她节省草稿纸,有些过的,在上面画得重一些,还能接着用,这样一张草稿纸可以用四遍。
听到这话头都没抬:“冷,不过冷也得学啊。”
彭春燕一时无语了:“你可真是坚韧不拔,这就是保尔柯察金精神吧,我今天可算是见到活的了。”
顾清溪没说话,眼前却有些恍惚。
彭春燕是一个好命的人,她一直没怎么好好学习,但也顺利地考上了大专,上了大专后,就又专升本,总之后来彭春燕过得很好。
顾清溪盯着自己已经演算过两遍的草稿纸,豆大的灯光轻轻摇晃,便在那草稿纸上投下晃动的浅影,她在灯油下苦熬,一根根铅笔磨成了铅笔头,肚子里空落落的,两脚冻的生疼。
天道酬勤,从来没指望过命运一定要公平,但那是看在她这么苦熬的份上,她这辈子,能施舍给她一些些回报吗?
别人仿佛轻而易举能得到的,对她来说,真得好难。
顾清溪怔怔地愣了一会,不过到底是没说什么,看了看下铺已经睡去的顾红英和胡翠花,也吹灭了灯,准备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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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雪一直断断续续的,顾清溪总是盼着雪早点化了,这样周六的时候她就能回家了,她惦记着给哥嫂的编织书,也惦记着爹娘,更想着学校的粮食并不多,还是得再拿一些,再说柜子里的那些英文书,她心里总是觉得不牢靠,想偷偷带回家,放在家里,这样周末回去努力读,或者寒假回家读。
只是这雪却是越来越大了,大到堆积在校园里,刚扫过一茬,又很快洒下另一茬,倒像是怎么都扫不完,这让顾清溪心里有些绝望了。
记忆中最难走的那条路,就是这样下雪天回家的路。
县城里的大路也就算了,车多,这些雪被车辆倾轧过后也就散开了,或者干脆被人扫走了,总之不至于成了冰,但是农村里的那种土路,没人管,来往车辆也少,下了雪堆积在那里,来不及化就结成冰,最后会成为厚厚的一层冰泥就那么覆盖在土路上。
这样的路非常难走,一不小心就打滑,顾清溪记得,有一次她推着洋车子回到家的时候天都乌黑了,两只脚几乎冻成冰坨子,她娘烧了热水给她洗脚,老半天她脚都没知觉,当时她娘吓到了,还怕她那双脚就这么废了。
顾清溪想起这个就有些犯愁。
不过犯愁的也不止是顾清溪,毕竟距离家远的同学多的是,于是整个教室里都弥漫着低沉的气息,就连老师上课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这天上完了下午第二节 课,作为班长的孙跃进竟然一改几日的消沉,兴奋地从外面过来,招呼几个同学帮着搬,大家赶紧看过去,一看都不敢相信。
竟然是一个小小的炉子,非常小,但那也是炉子,而且还有几个煤球!
大家一下子兴奋了,都围过去,大家伙这才知道,原来学校里也觉得同学们在教室里读书太辛苦太冷,手冻僵根本没法写字,就向上面申请,给大家配了铁炉子。
“据说每个班一天只有一个煤球,所以大家得省着点用!”
这是当然了,谁能不省着,于是大家很快决定,就晚上自习的时候烧,因为那个时候是最冷的。
于是下午时候,炉子并没有烧,但大家眼巴巴看着,都觉得身上好像已经暖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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