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咱俩看来真没法愉快地相处。
“你怎么顶了一脑门钢针?”甄珍在一旁添油加醋。
王进摸摸头发,笑了,“是挺扎手。”
开了几句玩笑,王进找个凳子坐下来,抬眼看甄珍:“找我商量销路的事?”
甄珍在对面坐下,分析道:“做食品还是要有好口碑,我们刚刚起步,口碑先从本地攒起,外地市场等我们实力稳固了再慢慢开拓。”
王进干了这么多年买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点点头,“批发市场的量最大,是咱主要的铺货点。”
“我们先做一批试吃品,除了批发市场,菜市场、早市、食街都走一波,先拉点订单。”
铺货的方式两人没异议,讨论接下来的商标申报的事,意见有些不统一。
王进有备而来,从包里翻出一瓶辣酱,“这是今年市面上最热的一款酱,叫老干妈辣酱,这名字听起来多亲切,多接地气,就因为名字起得好,人家也是今年的新厂,这才多久,东西已经卖到外地了,咱这暂时没有,这是我托朋友,好不容易从天津弄过来的。”
甄珍拿起辣酱看了看,轻声低喃,“老干妈鱼丸?”摇摇头,“拾人牙慧,不好。”
“咱不起一模一样的,咱可以叫……”王进眼神一亮,“甄大妈小丸子,又顺口,又好听。”
甄珍瞪眼睛,“你才大妈呢。既然你执意要把我名字加进去,不如叫珍珠牌小丸子。”
“太普通了,没特色。还是甄大妈好,一听这个名字就让人联想到做饭很好吃,笑起来和蔼可亲的胖大妈,你听我一次,就起这个名字。”
和蔼可亲你个头。
望着刺猬头出了店门,甄珍有点后悔,王进这人太可怕,天生干销售的人,一碗**汤给她灌下去,她竟然稀里糊涂被说服了,呵,甄大妈小丸子,听着还挺顺口是怎么回事……
小陈没客气,关于丸子的名字,笑话了甄珍一礼拜,笑够了,关于销售方式他倒是有点别的想法。
周六下午他开车带甄珍和王进去了小北关的一处住宅楼,普通的六层工厂宿舍楼,这个城市有太多这样的楼房。
楼前站了两个男人,看样貌两人是哥俩,年轻那个甄珍认识,来大渔吃过鱼,是公安局经侦支队的,叫张超,跟陈星耀关系很好,两人是大学同学。那个年长的身份不难猜,应该是张超的哥哥。
看见三人下车,两人迎上前,陈星耀以前来过,张超哥哥跟他很熟,见他手里拎了两箱牛奶,责怪道:“小陈,大哥又不是七老八十,下回来可别再带东西了。”
陈星耀笑了笑,没说话。
张超下午接到陈星耀传呼说想来看看他哥,没想到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跟甄珍打了声招呼,也跟王进点点头,介绍道:“这是我二哥张伟,别在外面站着,咱进屋聊。”
陈星耀来之前,卖了个关子没告诉她和王进带他们来这里做客是为什么,甄珍打量了张伟一眼,见他面色苍白,人有些瘦,估计身体不太好。
张伟家就在一楼,跟随他进了家门,屋子不大,客厅里的纸箱子都要堆到顶棚了,把光线彻底挡住,下午三点就要开灯,屋里到处散落着纸花,来之前应该专门收拾过,要不厅里更没有下脚的地方。
张伟有些不好意思,“里面两个睡觉的屋也堆满了,实在没地放,让你们见笑了,我身体不好,找工作找不到,孩子上学要钱,只能给人扎纸花挣点小钱,现在就死人不嫌弃我。”没给甄珍三个倒水,拿出三瓶汽水让他们喝。
陈星耀开口问:“你身体现在怎么样?”
张伟扯起嘴角,“就是吃药维持,这病彻底根治不可能,不恶化就不错了。”
从接下来的谈话得知,张伟因为早年在玻璃厂上班,接触粉尘,不幸得了尘肺病,好在发现及时,症状还算轻微,得这病得好好养着,不能干重活,现在就业难,在招工人那格外受歧视,没办法在家里扎纸货为生,收入低微,连养病所需的营养都供应不上,更别提养家了。
做了二十分钟,提出告辞,陈星耀因为没跟甄珍和王进商量过,并没有告诉张家兄弟他们的来意。
出了张家,在回去的路上,小陈才开口说出他的想法,“咱们这里重工业起家,像那个马传辉的石棉瓦厂一样,早年因为不注重生产环境,是尘肺病的重灾区。得了这个病,像张伟这样的已经算是最幸运的,维持好兴许会有正常人的寿命。但是……”
“星耀,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王进打断陈星耀的话,“这个病我最了解,我大舅就是因为这个病过世的,肺部纤维化,一个170斤的汉子,死时还剩不到一百斤。”
王进唏嘘完,有些怪小陈,“咱们三个是合伙关系,我知道你是怕我多想,所以今天下午才专程带我们去张哥家里看看,跟甄珍一起,你估计就直接提意见了,哪还要登门一趟。咱俩虽然不常接触,你不想想,能跟甄珍合作这么久,我会是那种爱扎刺的人吗?以后千万别跟我外道。”
甄珍赞成,“对,咱都是自己人,不用外道。”问陈星耀,“人我们也看了,你到底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商量。”
陈星耀在后视镜跟王进笑着对视一眼,“尘肺病是个器官病变的职业病,不是传染病,能办健康证,但得了这种病,劳动力毕竟被削弱了,我不是打算雇他们在厂子干活,我打算在销售上给他们创造一个机会,让他们有点挣钱的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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