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几天没见凶得很啊, 你就这么和你男人说话?”沈青耘简直要被她给气笑了。
他不明白自己走的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媳妇儿那性子,不是一直护短的很吗?那俩孩子把二妞给欺负了, 按照他的想法,媳妇不说会去和人家理论什么,但至少也会交待一家子和那俩孩子疏远些。
可现在,看她这意思, 倒是对双胞胎关注得很。
沈青耘想着,眼睛却无意中瞥了一眼床头的闹钟, 已经六点半了。他连忙伸手在尹小满的脑门上戳了一下:“赶紧起来, 真晚了。”
“陈工干啥了?这怎么就跟赎身扯上了?”尹小满揉了揉被戳的额头, 也顾不上和他计较,继续追问:“你跟我说说。”
换做别的孩子, 她可能真的不会如此的关心。实在是昨天俩孩子的举动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早上陈明识用手紧紧攥住滚烫的蒸饺时的画面总是在她的眼前晃,五六岁的孩子,那手上的皮肤得多嫩啊?为了一口吃的, 就那么攥着, 想想都疼。
她还没有办法忘记昨晚陈明理的哭声。小丫头看上去不声不响,钻到人堆里都找不到的样子,可明显也是个机灵豆子。
在所有人都还在发蒙的时候, 是她第一个提出来要把馒头还回去的。
可就这样的孩子,在看到哥哥空手而归时, 哭得却那么绝望。一口一个“爷爷要被送回去了”, 任谁都能感受到那是她发自内心的, 最真实的恐惧。
在此之前, 尹小满一直认为双胞胎和他们爷爷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应该是被虐待过的。
不然,有长辈带,父亲工资又不低,家里怎么会缺吃缺喝到让孩子变成那样的品性?
但从小家伙拼命往回跑的举动,从小丫头绝望的哭声里,又让她明显的感觉到俩孩子对爷爷的依赖。
这种自相矛盾,是她怎么也想不通的。
她原本就是想等男人回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张口,男人直接就是一句“替俩孩子赎身”,她怎么可能不追问?
看媳妇这是真着了急,沈青耘也不敢继续卖关子,对她解释道:“我们这次进京,除了陪同华老去送文件,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接专家组成员的家人上岛,这个是之前团里就同意了的。
我们这边一启程,那边团里就按照华老提供的名单给那些人员所在的地方发了调动函,那些家属在拿到调动函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办理调动手续了。
因为是团里直接发函,各地方看到后通常会积极的协助办理,没有人会阻拦。所以,我们在京城的事儿办得差不多的时候,那些家属们已经三三两两的都赶来报道了。
只有陈工家的老爷子还有两个孩子一直没来。
当初华老就说过这个问题,说是陈工家里情况有点复杂。他是独子,可是在母亲去世的时候不仅人没有赶回去,连封信都没有。老爷子因为等他,苦等了七天才给老伴儿下葬。为此彻底伤了心,坚决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可实际上那时候陈工正在攻坚小组里,正处于封闭工作期。等他忙完解除封闭出来的时候,他母亲的丧事已经办完两个多月了。
后来是组织出面,帮他们父子做了好长时间的调和,老爷子才终于不说什么了,但是这个心结肯定是结下了。
陈工的妻子和他是同事,两个人都是搞研究的。结婚晚,要孩子也晚。可谁又能想到,她一怀就怀了双胞胎,还偏偏又赶上粮食最紧张的时候生。”
说到这里,沈青耘挠了挠头:“女人生孩子的那些事我也不懂,反正华老的说法就是,陈工的妻子因为生孩子做下了病,生完之后想要重回项目组是不可能了,身体根本吃不消。加上陈工忙,也没人帮她照顾孩子,所以她主动提出离开设计院,带着孩子回娘家住。
这件事研究院研究了很久,毕竟这种事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但她情况确实特殊,一来身体真是无法胜任以后的工作,再来家里孩子那么小,也不能让人家两口子都全心扑在工作上。
所以后来还是科研所出面,专门派了外联人员亲自送他们娘仨回去,还联系了当地,给她安排了一份在学校图书馆做管理员的工作。工作轻松,待遇也不错,同时方便她照顾两个孩子。
可那时候谁也不知道她的身体已经彻底跨了,回娘家没有两个月,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去单位报到,就病死在家里了。那时候俩双胞胎还不到两岁。”
“啊!”
尹小满惊呼了一声。
然后立刻想到了之前陈师傅说的话。
他说:“他心疼?他心疼个屁!他要是但凡有点心,能孩子生下来那么多年连见都不见,老娘,媳妇死了,家都不回?”
“陈工又没回去?”尽管已经知道答案,可她还是没忍住又朝男人问道。
沈青耘点了点头。
“那时候陈工他们正在搞新型巡逻舰的研究,因为怕泄密,也怕安全无法保障,是被封闭管理的。”
尹小满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埋怨陈工?可陈工做得是为国为民的好事,是一份伟大的事业。那种情况下,他完全没得选择。
可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尹小满觉得自己也特别能够理解陈师傅的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