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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柔知道,小吃货这是想回去看西瓜呢。
    西瓜苗爬藤后,很快开出嫩黄色的小花,浇了不少农家肥,花开得还特别多,满树都是呢。所有人都觉着,老崔家今年不缺水果啦。
    “妈妈跟你一起回去洗衣服吧。”
    下工的社员们听见,都笑说“小黄老师真讲究,不愧是北京来的。”
    整个生产队都知道,小黄老师最勤快,脏衣服从不过夜,就连三四岁的孩子也穿得干干净净,哪像其他小孩,黑不溜秋,臭烘烘的。
    黄柔把幺妹搂背上背着,跟她们打趣几句,很快到家。
    崔老太已经烙好了饼子,炉子上炖着一锅红通通的鸡腰豆,热气把锅盖顶得“噗通噗通”的。幺妹嗅嗅鼻子,“好香呀奶奶!”
    “小馋嘴,鼻子可真灵。”崔老太特意揭开盖子给她看,“喏,放了两根大骨头呢。”
    这骨头还是上次三伯带回来的,说是厂里食堂把肉都剔完了,只剩两根光秃秃的骨头,他跟大师傅处得好,人私底下悄悄塞给他的。
    毕竟,国营食堂可不缺这俩骨头,但煮起来麻烦,熬油费火不说,师傅们也捞不到油水,谁也不想浪费时间。可对崔家来说,这就是肉的替代品啊!
    用砍刀把大骨头砍成四段,掏出髓油,再把砍碎的骨头渣挑干净,扔锅里熬半天,不止省了油,入口即化的红豆吃着也有股肉味儿。
    完事再热乎乎喝一碗软软糯糯的豆汤,那真是比吃肉还让人痛快。
    幺妹摸着小肚子,人类的食物怎么这么好吃鸭!
    “啊!”忽然,隔壁传来女人尖锐的叫声,随即是铺天盖地的骂声,哀嚎声,摔锅砸碗的清脆声。
    第25章
    其他人都早已经歇下碗筷, 唯有刘惠还在吃。
    准确来说,是在吸。
    一人抱着半根大骨头,对着砍断的缺口那儿, “滋儿”“滋儿”的嗦呢。虽然髓油早煮化在汤里, 空骨头里的汤汁儿也被她吸干了, 可只要是猪身上的, 那就有肉味儿啊。
    她是越嗦越过瘾,又把友娣嗦剩那根捡过来。
    “啪!”
    “你打我做啥?”刘惠委委屈屈。
    崔建国老脸臊红,见过馋的,没见过她这么馋的。三十岁的人了还不如幺妹,她不知道丢脸,他还面上无光呢。
    “好容易吃顿带荤的, 反正都我闺女嗦剩的,又不是外头垃圾堆里翻来的,丢啥人呢。”她“滋儿”一口, “我娘他们村还有垃圾堆里翻吃的呢, 烂叶子臭黄瓜,翻到啥吃啥, 我这算讲究的。”
    就这还讲究?
    崔建国怕她口无遮拦,忙在桌下掐她大腿, “赶紧把碗洗了吧,难不成还等着娘?”
    眼见着刘惠还要犟嘴, 王二妹憋着笑,打圆场:“没事儿,大嫂慢慢吃,碗咱们待会儿一起洗,先听听隔壁闹啥。”
    果然, 大家都不出声,竖起耳朵。
    “啪——”
    “哟,这摔的是碗吧,可真阔气。”杨家的碗可不是一般土碗,那可是漆了豆青釉,外面有双龙戏珠,碗底有宝塔图案的,一个顶崔家仨。
    “啧啧,吵个架都这么阔气。”刘惠嗦着骨头感慨,顺便羡慕一下隔壁的好日子,不知道一个月要吃多少根大骨头。
    “周树莲你这臭婊子,我日你娘嘞!”这是杨发财气急败坏的咒骂。
    因为人胖,声音也格外的“雄浑”,估计半个村子都听见了。
    “啧啧,这杨发财下手可真够重的。”刘惠瞅了身旁的男人一眼,是越看越满意啊。
    虽然崔建国古板又死要面子,没少数落她,但要论真打是没打过的。掐她?她皮糙肉厚,又不疼。
    农村汉子打老婆不算什么稀奇事儿,可像杨发财这样往死里揍的不多。最现实的原因就是工分,揍病了下不了床谁来挣工分?
    崔家人都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听见他打老婆了,刚开始还会劝劝,可劝架的反倒被他日爹倒娘的追着骂,索性也懒得管了。
    得,爱打打,反正前头那个就是被他打死的,再打死一个,看她老娘能给他娶个啥回来!这年代虽然穷,可谁家闺女都是爹生娘养的,谁也舍不得把闺女往火坑里推。
    “挨了这次,也不知道树莲要躺几天。”王二妹幽幽道。
    谁知,不仅没听到预料中的哀嚎,反倒是周树莲跳着脚的骂:“我娘埋在上海永福路,有种你去干啊,王八羔子缩头乌龟,打女人算啥本事?”
    哎哟,不得了!
    杨发财不止没打到老婆,还被老婆骂王八呢,这可有好戏看咯,大家愈发兴致勃勃,甚至开始打赌押注到底谁会赢。没有任何娱乐节目的年代,家长里短可不就是最大的消遣?
    黄柔对这些没兴趣,也怕带坏闺女,“妈妈带你洗脸睡觉吧?”
    “嗯不要,我在听喔。”
    “这是大人的事,咱们不用管,乖啊。”
    幺妹却反常的倔强,“妈妈不要嘛,我在听哟。”
    黄柔也不舍得强行把她拖走,只好先去洗衣服,心想换来换去不就是那些骂人的话,她听一会儿估计就不感兴趣了。
    胖娃娃爱出汗,幺妹穿过的衣服,胸前和袖子都不脏,就是后领子和胳肢窝容易出汗,随时都是汗津津的。黄柔把一件米色的小衣服拎起来,正准备抹一层薄薄的肥皂,忽然看见那胳肢窝下头有一圈淡淡的黄色,像在泥巴水里浆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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