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晖心头软软的,慢慢的咀嚼,“嗯!”
幺妹觉着,这可比自己吃还有满足感,“姐姐你来跟我睡吧,明天我们一起吃荔枝麦乳精。”
她自创的叫法,既然加了巧克力的麦乳精叫巧克力麦乳精,那加了荔枝的就得叫荔枝麦乳精,以后还有橘子麦乳精,南瓜麦乳精,嗯,当然少不了灵芝麦乳精。
春晖笑着点头,她已经九岁了,确实该跟春月从父母房里分出来了,因为自从大伯娘怀孕后,她爹妈好像也挺“努力”的。春月睡得猪似的啥也不知道,可真难为死她了。
唉!
但前提是得有房子啊,据她留心观察,奶奶手里现在至少有八百块钱,盖一间顾家那样的二进小院不成问题。可爷爷奶奶担心今年大旱,明年会饿肚子,有钱也不敢用,最早也得等到明年秋收以后,见到粮食心里才踏实。
可春晖明明记得,上辈子牛屎沟压根没发生过饿死人的事,反正她一直吃不饱,没有哪一年特别吃不饱……至于到底有没有这样的大旱天气,她就不记得了。
“妹你觉着,明年咱们家会饿肚子吗?”不知不觉,她也开始迷相幺妹了。
“不会。”
“真的?”
幺妹肯定的点头,姐姐真笨,地窖里藏着那么多大米白面,那么多大萝卜大白菜,那么多大土豆大红薯,还有一堆大笋子,好几条长长的香香的腊肉,怎么会饿肚子呢?
春晖眼睛发亮,“那你快跟奶奶说,咱家盖房子吧!”
盖房子就是会有长腿叔叔家那样的新房子,她和妈妈不用再住小耳房,幺妹乖乖点头,“好的鸭!”
耳房跟灶房连在一起,每到做饭时间,那黑漆漆白麻麻的烟就会从墙缝钻过来,熏得她眼睛疼。而且,被烟熏久了,被褥上也是一股烟火气……虽然妈妈已经很勤快的洗啦。
洗被褥多累呀,冬天妈妈的手都冻红啦。
但她现在更想做的不是这个,她忽然发现昨晚的大包裹还在炕尾呢。
臭美的小地精不能穿小裙子,但她可以把小裙子给姐姐看看呀,让姐姐评评理是不是比张秋兰的好看。
哒哒哒,她爬过去,打开包裹,提溜出一件雪白雪白的,还有蕾丝花边边的小裙子,“姐姐看。”
春晖愣了愣,这样的裙子在这年代她还是第一次见,真真的公主裙啊!张秋兰那种小破布裙子算啥,就跟块抹布似的……不过,似乎是在哪儿见过。
见她看傻了,幺妹更加得意,提着裙子在胸前比划,脑海中想象着它配上项链和小皮鞋后的样子,都快美死了。
春晖压下脑海中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妹快换上吧,肯定漂亮。”
幺妹却皱着鼻子摇头,“不行哒,这是别人哒。”她偷偷拿出来看看,心里就已经很满足啦。不是自己的裙子,她可不能穿。
“送你的就是你的呀。”春晖脱口而出,她想起来了,上辈子的幺妹也有这么一条裙子,但好像是过七岁生日的时候收到的,比现在晚了三年。
整个牛屎沟也没见过这种材质,这么洋气,这么漂亮的裙子,直到多年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春晖还是会时不时的想起这条裙子,那真是满足了她少女时代对所有美好的幻想。
这样的裙子不止贵,它还稀罕。
可疑惑的是,直到她辍学打工,也不知道给幺妹送裙子的是谁。家里人也曾议论过,有说是四婶那北京的教授父母送的,有说是四婶的追求者送的,大伯娘直接一口咬定是四婶偷偷攒私房钱买的。
春晖虽然不知道送裙子的人是谁,但她知道,绝不是四婶自个儿买的。因为从那一年开始,四婶和幺妹的生日都会收到一个来自北京的大包裹,有吃有喝,都是女人家用得到的东西。
每年两个,北京的,还都是农村的“奢侈品”,四婶不可能有这么多钱,也不可能舍得。
可要说是她的追求者吧,四婶又特别死心眼,等到全家被炸飞那年,幺妹已经二十五岁啦,依然是孤身一人,眼角都不会多看任何男人一眼。
春晖也是女人,自问还没见过这么死磕到底的男人。毕竟,这年代能送这种好东西的人,身份地位条件都不简单,要啥样的女人找不着?干嘛死磕一寡妇。
她也曾脑洞大开的怀疑过,莫非是四叔寄的?其实四叔并没死?可这包裹持续到第九年的时候忽然断了,那年春天,有一个穿军装的叔叔来给四婶送了个盒子。
她记得当时还是她跟友娣一起接的,盒子雕龙画凤,盖子上有个金色的“福”字,还有一顶大大的带国徽的帽子,她们不知道这是什么,还猜了好久。
那晚,四婶接过盒子的时候直接昏了。
后来听奶奶说才知道,这是装死人的骨灰盒。
死人得多大,多重啊,那么小的盒子怎么会装得下呢?她和友娣是又惊奇,又害怕,惴惴不安了许久,生怕那死人的魂魄来找她们。
因为害怕,她们晚上都挤东屋睡,这才听奶奶无意间提起,那个“死人”终生未婚,父母已经死于一场意外,他早早的立下遗嘱,要求死后把自己的骨灰一分为二,一半留给部队,埋在了烈士陵园,一半……
可为什么要送给非亲非故的四婶呢?直到长大后自己也成了家,春晖才知道,他把他的骨灰交给了人世间的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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