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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问你们一句,这大家到底要不要分?如果要分, 今儿就去把老三和你们爹叫回来, 今晚就各家吃各家的。”
    众人大惊,“不可不可, 我们不分,娘把我们当啥人了?”
    “就是, 不是说好分家不分业的嘛。”
    崔老太脸上淡淡的,“行, 话是你们说的,那我就把丑话说在前头,以后甭管哪一房的孩子想出去学点啥,经过全家讨论后,如果觉着可行, 那就公账出三分之一,那一房出三分之一。”
    王二妹没忍住,急忙说道:“那还不够呢?友娣去北京一年两次得小一千呢,这……”
    崔老太抬抬手,疲惫不堪的说:“剩下不够的,阿柔说她去想办法,就算是去借,也要借来。”
    王二妹张了张嘴,想问那借来的钱谁还,总不能拖累全家吧?可她没好意思问出口,不然会显得她这婶娘不把侄女的前程当回事儿似的。
    “谢谢四婶,谢谢,谢谢你和幺妹,钱我以后会还的,算我头上。”友娣哽咽着说,她没想到,这个家里唯二愿意帮她的,不是她的爹娘,而是守寡的四婶。
    四婶有多少钱,她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不过是拿工资吃饭罢了,她顶多就是比爹妈多几个朋友,而她为了自己,愿意低声下气去求其他人,四婶才是这家里对她最好的!
    刘惠张了张嘴,死丫头你认,你认着干啥,以后不用还的啊?你去哪里拿钱还啊?用嘴还吗你?
    可黄柔都已经做到这份上,她刘惠要再说这种话就不是人了。毕竟,她一个做四婶的都能做到这一步,她这当妈的确实差得远了,难怪友娣会说她是后娘。
    林巧针看向黄柔,眼里满是担忧,这可都是要花人情的啊,万一侄女以后大了有自己的小家庭了怎么办?反正账她是认着的,就是不还你能拿她怎么着?这可不是几十块,是每年几百块啊,学十年那就是几千上万……林巧针不敢再往下算这笔账。
    “我把话撂这儿,以后除了正常的学校学习还从公账走,其他所有额外的学习都这么分摊。无论谁家的孩子都这样,也不管有几个孩子。”
    阿柔说了,这样的机制,不仅能减轻公账负担,还能刺激孩子们上进,争先赶优,不落人后。只要有特长,谁都有机会走出去,奶奶会供她,爹娘会供,四婶也会供。
    “我们家芽儿以后也能?”林巧针终于开口了,她这老实人啊,憋得可久了。
    “能,都能!”崔老太横扫众人,把大家各色各样的神情收归眼底,“钱暂时先从公账上走,年底该谁出多少就拿出来,想赖账就分出去,孩子以后也不认你们这样的爹娘!”
    她几乎是死死的盯着刘惠说的。
    刘惠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像有一千只蚂蚁在爬,爬得她脸上又热又麻,又像一百瓦的大灯泡直直照她身上,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的反应,等着她表态。
    “好,我赞成!”她咬咬牙,不得不表态。
    林巧针说:“我跟芽儿爸也赞成。”
    王二妹看了看春晖,她一辈子的希望就寄托在这对双胞胎身上了,“嗯。”
    至此,友娣学厨师的事就算定下来了。大人们惆怅那是他们的事儿,孩子们可开心着呢,一个个踌躇满志,都在说以后要学这学那,反正就是不进厂当工人。
    ***
    过完年,黄柔期待着的大环境好转并未到来,甚至,因为政治运动轰轰烈烈,学工学农如火如荼,学校愈发不像个学校,上午让孩子们去学校后山种地,下午上课也是念人日的社论,有时是对调过来,上午念社论,下午干活。
    学校后山小土坡已经被几百名小学生们刨得葱葱绿绿,平坦得犹如一个小型平原。光四、五年级一共四个班,一百五十多名半大孩子,干起活来犹如一个缩影版的生产队,油菜种得漂亮极了!
    当然,油菜地边还得插一圈萝卜土豆豌豆啥的,油菜花一开,就是一个赏心悦目的小山头。
    黄柔为了给五年级最后一个学期的孩子们多上几节课,种地的时候也不忘让大家背古诗,搞成语接龙,你一锄头,我一锄头挥汗如雨的同时,学习也没落下。
    而陈静带的班级就惨了,因为陈静公开反对过这种“不务正业”的模式,被校长骂了一顿不说,还让人举报到县革委会,说她这种知识分子有反动思想,必须把她的反动思想掐灭在萌芽阶段……要不是陈父陈母在厂里还能说上话,她就要被停薪停职的改造了。
    “哎呀,算啦算啦,大环境就这样,以后会好的。”
    “怎么好?眼睁睁看着好好个国……算了,我不能害你们。”陈静叹口气,就像看着自己的母亲,在犯错的路上越走越远,她是又着急,又心疼,又没办法。
    黄柔在孩子面前从不谈论政治,怕她出去鹦鹉学舌惹麻烦。“别说这个,说点开心的,你跟志刚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他爹妈怕我拖累他,现在又不开口提婚事了,不就冷处理呗?不提就拉倒,我就是一辈子不嫁人又怎样,徐志刚他有种就去再找一个,我算他牛!”
    幺妹手里把玩着一支新削的铅笔,歪着脑袋,八卦极了:“徐叔叔怎么啦,再找一个什么呀?”
    “去去去,写你的作业去,大人说话小孩不许插嘴。”
    可妈妈凶她是没用的,她现在八卦得不得了呀,手上写着字,耳朵却竖得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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