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们没等来牛屎沟的失败,却等来一个巨大无比的好消息——崔建国家不止闺女考上大学,居然连侄女也考上燕京大学啦!这可是石兰省八个录取名额里的一个,唯一一个阳城市的,唯一一个女娃娃!
大家气得呀,牙都疼了。
这崔建国家是用么回事,踩了狗屎吗?任何一件单拎出来,放别人家那都是见不得的大喜事,他们家偏偏好事成双!
运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啊,原本去年还嘲笑春晖三姐妹不干活的人,全都被打脸了。
别说人家凭啥出两个名牌大学生,因为人家就是一步一个脚印努力上去的!
春晖如愿的考上了燕京大学,这个好消息很快传遍整个红星县乃至阳城市,连她那在远在阳城身居高位的姨妈一家都听说了,亲自跑到牛屎沟来恭喜她。
王大姐还是以前的模样,高高大大胖胖的,皮肤也是白白的,见人就笑,一点儿官架子也没有。不止有专门给春晖的一套精装版四大名著,还有给老两口的烟酒糖茶,给几个孩子的的确良布料和白棉袜。
暂新的白棉袜用皮筋一摞摞的捆绑着,打眼一扫,怎么说也有二三十双……崔家人震惊了!
要知道,这白棉袜在供销社可是卖好几角钱一双的畅销品,谁家不是补了又补,补到实在是没法儿了,脚后跟和脚趾没了只剩一个光秃秃的袜筒。
可哪怕是有个光袜筒套着,那也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幸福。
他们居然把这么好的东西送人?
崔老太赶紧把袜子推回去,“她姨妈太客气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不能要。”
“最近天冷,天气预报说明后两天还会下最后一场雪,婶子你们老人家要做好保暖,一双不够就穿两双三双。”
崔老太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被“最后一场雪”提醒到,是啊,今年都下了这么多场雪了,没见他们送来,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孙女们考上大学,只剩最后一场的时候……袜子姗姗来迟。
当然,她倒不是说人家有义务给他们送袜子,老人家还是明事理的,只是忽然感慨而已。
原来厚重过头的礼,是这个原因呀。
王大姐笑眯眯的又推回来,“亲家婶子别跟我们见外,这么多年多亏你们照顾二妹,把她当亲闺女疼,还把春晖春月教养得这么优秀,我本该早点来看看你们的,只是工作太忙,实在抽不开身,婶子也知道……”
“知道知道,她姨妈客气了。”崔老太完全理解。
俗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虽然老崔家远远没达到“富裕”程度,可几个孩子这么会读书,以后前程一片大好,原本对他们爱答不理的亲戚都主动来往,也在情理之中。
别看王大姐和曹姐夫现在风光,可毕竟年纪在这儿摆着,没几年就要退休了,曹宝峰曹宝骏兄弟俩总得有几个得力亲戚不是?
以后啊,崔家几个孩子念书念得有出息了,还不定谁求谁呢。
这个认知,让崔家人是又惊又喜,读书真能改变命运,大学还没开学,这个铁的事实就得到证实。
以后要是工作了,还不得门庭若市?
刘惠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大大方方收下垂涎的袜子,口口声声“大姐”“大姐”的喊,真当亲大姐似的积极。崔家人嫌她嘴脸丢人,都各自找借口跑出去了,只剩她跟王大姐坐堂屋。
曹宝骏看见幺妹的一瞬间,漂亮的桃花眼就亮得不像话。“崔绿真,原来你们家在这儿。”
绿真在家里玩儿的可多,伙伴儿也多,对他远没上次上心,只偶尔他问五句,她答应两句。
“你,你怎么……你不开心吗?”他戳了戳手指,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绿真一脸懵,“没有呀。”
“那……那你为什么不像上次一样跟我说那么多话了呀?”小男孩鼓起勇气问,他也才十岁出头,娇生惯养啊。
绿真再次懵了,“我在跟你说呀。”
“可,可……”他还没扭捏出来,崔绿真就被张秋萍一喊,出门去了。
曹宝骏有点受伤,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忽视过。十岁的小孩,谁会不期望得到别人的喜欢呢?小帅哥沮丧得都快哭了,啥也不说,就乖巧得小兔子似的坐板凳上,双手托腮。
绿真会回来跟他玩儿的吧?
绿真会想起他的吧?
然而,崔绿真早跟她好久不见的朋友跑远了。当年张爱国和周树莲奸情被抖落,虽然他们极力否认和狡辩,可身为枕边人的黄英,她比谁都清楚。
他俩就是搞破鞋了!
可时隔多年她早没证据了,咽不下这口气只想离婚,甚至带着三个闺女回了娘家。
张爱国一开始是不信她能真离的,以为是女人闹脾气摆架子,他也懒得哄她,毕竟这么多年也没哄过她,不能惯她毛病,他上省城上学去了。谁知没去两个月,张家爹娘就拍电报去,说家里地没人种,猪鸡也没人管了,这“不听话的媳妇”像在娘家生根一样,总也不愿回来。
不回来,没人挣工分,谁供他们儿子上大学?
谁给他们养老?
谁替儿子敬孝?
张爱国这才非常不情愿的放低身段给她道歉,让她别闹了,见好就收,赶紧回家挣工分去,他走时带的地区粮票马上就用完了,到时候捉襟见肘怎么交朋友?做老婆的怎么能让自个儿男人饿肚子丢面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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