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农民们已经十一年没有赶过集了呀!十一年是啥概念?很多小孩子,从出生就在听爷爷奶奶讲曾经赶集的盛况,听到上二三年级了,依然没见过集市的模样!
划展位的消息方传回牛屎沟,整个生产队就沸腾了!大家奔走相告,家家户户激动不已,就像去年听说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那一天,恨不得放串鞭炮庆祝一下嘞!
幺妹就跟着外公当小监工,每天背着手上施工地转悠,看着碍眼的土包包被夷为平地,压路机“哐当哐当”开上去,一条崭新的大路就成型了。因为时间紧,任务重,也来不及打水泥地啥的,泥土地压紧实些,将就将就。
跟她们不一样,高玉强和李家沟的孩子可没见过推土机和压路机,跟一群猴子似的上蹿下跳,恨不得跳上推土机去试试,给人师傅逗得不行。
虽然大部分工作是机械化操作,可工人还是少不了。于是,杨丽芝的周扒皮姐姐,居然无师自通的带张小桌板来工地上,兜售她的汽水香烟和瓜子儿。
尤其纸烟,那可是工人们的最爱!休息时候出来买一根,找个树荫底下坐着,过足了烟瘾干活力气也更足了!
杨美芝卖香烟,第二天,立马有人来卖茶饭。三角钱一碗面条,两角钱一个包了油条的糯米饭团,甚至还有人卖金黄焦香的萝卜糕!这可是当年崔家“投机倒把”的绝活啊!
幺妹买了几个,带回去给家里大人尝尝,他们的绝活被人学去了,还挣了不老少钱嘞!以她肉眼估计,不止工人买,其他路过的看热闹的也买了不少。
刘惠“呸”一口,忽然觉着萝卜糕不香了,“没咱们家做的好吃。”
“就是,一股生萝卜味儿,油不够,咱们当年那可是一面吃一面往下滴香油嘞!”
其实,幺妹觉着都好吃,伯娘们估计是吃出酸味来了。她偷偷笑起来,“咱们家现在做的是大生意,不在意这三瓜俩枣的小钱,还是赶紧办正事吧。”
是的,正事儿。今儿的股东大会议题是——给皮革厂取个名字。
因为报名报得早,物资交流会的时候他们分到了一个非常不错的位置,到时候肯定要把人造革皮包打出去。可问题是没名字,当地人都知道,只要一说大河口皮革厂就知道是他们家,可外地人,尤其是省会来的,人不知道他们呀!
“我看不如就叫市三纺皮革厂,借着挂靠的名头,狐假虎威一把。”崔建军建议道,毕竟市三纺现在可是全省有名的大单位,他们也算背靠大树好乘凉。
可顾学章不同意,“不行,咱们还是要学会独立行走。”不能专想抱大腿。
况且,胡雪峰的为人,他信不过,鬼知道他会不会借机倒打一耙?毕竟,你挂了人家牌子,明面上人家对你怎么着都情有可原。
那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既然是要做大,那就必须独立自主。
破例被邀请参加股东会的黄老爷子,看得连连点头,做一个自主品牌,虽然累些,难些,却是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走出去也是带着自己的烙印。
“那要不叫崔顾皮革厂?”王二妹话刚出口就后悔了,这不是明摆着把黄永贵老爷子给撇下了吗?核心技术还是人家带来的呢!
幸好,黄永贵不争这些,他有了养老金,大侄子病好了,侄孙子有了工作,这一切都是小姑娘崔绿真带来的,他不会为了个虚名去跟崔绿真的家人争,要他说最好是叫崔绿真皮革厂。
崔绿真:“……”我不想,我不要。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出谋划策,帮着想了十几个名字,最终还是幺妹提议的“大河皮革厂”得票数最高,高端,大气!
这么大气的名字肯定要做成牌匾,挂在厂子门口。当天下午,黄宝能就去市里订做牌匾,木头漆上厚厚的白油漆,再用黑油漆写字,字还是崔绿真题的。第二天送来,众人就搭上梯子将散发着油漆香气的牌匾挂上去。
被修整一新的农家小院,院墙垒得高高的,墙头上再插上尖利的防盗玻璃,以前那用脚都能踢开的木门换成了宽敞的铁大门,双面打开能有四米多宽,足以容纳大黄发开进去。门头上就是大大的“大河皮革厂”牌匾,别说走近,就是站在村口,公共汽车站都能看见。
这就是活脱脱,响当当的招牌啊!
而幺妹,还有另一个主意,“黄爷爷,咱们能不能在自己家的包包上做个标记?”
“什么标记?”两个老人异口同声的问。
黄永贵和黄外公还挺投缘,两个人整根小纸烟,坐在大门口的桃树下抽着,里头有大批量皮革材料和成品,严禁烟火。
“田叔叔的药厂,每生产一种药,都会在包装盒上贴‘北京中药厂’的名字,买药的人就知道买了什么厂出品的药呀。”
“你的意思是,咱们也在包上贴一个‘大河皮革厂’?”
幺妹点头,又摇头,“不贴标签,咱们直接把标签做在包上,让它怎么也掉不下去。”
两个老人都懵了,不是贴,那是怎么做呢?
幺妹指指“哐当哐当”响个不停的压延机。
两个老人还是不明白,这可把小地精急坏了,外公和黄爷爷咋这么笨呀,“咱们压一个上去,就像印泥盖章一样。”
黄永贵这才恍然大悟,摸着下巴想了会儿,“是啊,有现成的机器可以压印,可五个字是不是太多了?破坏皮包的整体美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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