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方落，秦至简的手便伸了过来。
    梁函低头，面前是一个保温杯。
    他扭头看秦至简，对方没什么表情，淡淡道：“解酒的，你先喝这个吧。”
    梁函有点意外，犹豫几秒接过杯子，拿在手里没动。他往后退了几步，把化妆台前的空间留给化妆师，自己到后面衣架处靠着。秦至简和化妆师交代了几句星妹头发造型的问题，才跟着走了过去。
    “这个哪儿来的？”梁函忍不住问。
    “醒酒茶，日本代购。”
    “……不是，算了。”梁函有点无奈，他其实是想问秦至简怎么会给他准备醒酒茶，但又觉得问这个有些多余。他拧开杯子，喝了一口，难得水不烫嘴。
    秦至简似乎没想到梁函真的会喝，有些讶异地挑了下眉梢，但脸色很快浮出笑意。
    两个人目光对撞了一眼，梁函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赧然，他左右环顾，见没人注意他，才低声开口：“昨晚……谢谢你。”
    秦至简语气平淡：“没什么，就是有点意外。”
    “嗯？”
    “我不知道会在剧组看到他。”秦至简没提郑柯临的名字，不过足够让梁函明白了。他们三个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北京，那天导演过生日，但秦至简不知道。恐怕以为梁函只是偶然被前男友纠缠一次，并没当回事。
    送演员进组的时候发现摄影指导是这样的人，秦至简作为主角的经纪人，应该很难不多心。
    梁函沉吟须臾，才为郑柯临解释了一句，“他专业没有问题，但确实私德有亏。不过他对女人没兴趣，你不用担心星妹。”
    秦至简似乎还想说什么，阿南突然从外面敲门进来，喊了一声函哥。
    梁函条件反射地放下保温杯，大步向外走去。两个人在门口低声交谈了几句，梁函就跟着阿南离开了。
    秦至简看着被喝了一半的醒酒茶，伸手拿杯盖重新拧好。
    “蜗蜗。”他喊公司的执行经纪，是个平时做事就会慢半拍的女孩，但胜在心思细腻，又有耐心。秦至简让她来负责星妹的业务，这次也是跟着进组了。“你把这个保温杯装上，开机仪式完了拿给梁函。”
    蜗蜗全然没多想。
    以梁函的地位，老大想巴结巴结他，并不奇怪。
    她把保温杯塞进自己的帆布袋，顺便给手机设置了一个震动的闹铃：给梁导保温杯。
    五点二十三分。
    《灿盛吧爱恋》正式宣布开机。
    开机仪式在夏岛城市中心的一个公园内，外联制片提前和市政联系好的地点。晨跑锻炼遛狗的居民不算多，远远站在外围看热闹，负责场务的兄弟们兼做保安身份，拉着横幅保护器了正中的仪式地点。
    梁函被佟导拉着站到了第一排，挨着演员们。
    另一边是戴着口罩的郑柯临，导演正关切地问他，怎么大热天还要戴口罩。
    梁函昨晚喝得多，但兴许是被郑柯临刺激的，记忆倒是丁点不漏。他还记得是秦至简过来帮了忙，他应该第一拳就砸在了郑柯临脸上，因此口罩被郑柯临拉得特别高。饶是如此，梁函还是能看到从口罩边缘投出来的一点淤青颜色。
    郑柯临被人关注，一贯多情的眼神里，总算透出些与平时不一样的意味，“昨天喝多了，回房间磕到了柜子角。”
    佟导听了哈哈大笑，“你啊你……我没见你怎么喝呀？被小兄弟们灌的？”
    郑柯临没承认，也没否认。
    他的眼神隔着人群落在了梁函身上，梁函旋即移开视线，装没看见。
    剧组的行当就是这样，摄影组、灯光组、道具组这些，都像是古代的私家军，家生班子。大到掌镜摄影，小的搬器械的助理，本质都是跟着摄影指导在混。摄影指导有工作，带进组的都是信得过的自己人，掌镜摄影师也会带自己有默契的跟焦和助理。他们有的是一个老家的，有的是一个学校的师兄弟。
    当年郑柯临还在B组做掌镜的时候，就是把梁函带在身边跟焦。
    梁函既是他的师弟，也是他的同乡。
    直到后来分手，梁函决定放弃这段感情，也同时放弃了摄影。
    开机第一日的拍摄通告排得不满，主要是方便演员进入状态。
    下午四点多就按计划顺利拍完，现场制片喊收工，大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喊谢谢导演，各自上车，准备回酒店。
    一整天梁函亲自盯了现场，各家经纪人都给他面子，进度上十分配合，即便是叶宣也没再提什么额外要求，大家看似磨合得很好。
    梁函松口气，和演员们一一打了招呼，叮嘱阿南安顿好众人，自己便打算上车了。
    可他刚到导演组的小巴车跟前，就看见郑柯临坐在了门口位置，似笑非笑地等着他。
    梁函手扶着门，站定没动，语气冷了下来，“Colin老师不坐摄影组的车，怎么在这里？”
    车上除了司机没其他人，郑柯临原形毕露，“等你啊。”
    梁函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要走。
    郑柯临眼疾手快地起身抓住他，半个身体从车里探出来，梁函毫不怀疑，他要是用点劲，就能把郑柯临从车上完全扥下来。
    “小函，我们聊几句。”郑柯临放软语气，不再是那个没正形的样子。
    可梁函早就不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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