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录音机里的歌声响起来的时候,妙妙分明觉得,小哥哥好像从另一个世界里头回来了似的!
“要学喜鹊造新房,要学蜜蜂采蜜糖……”
苗星驰听着歌,整个人都沉静下来了,平时笼罩在他身上的那股子焦虑不安像是一下子从身上掀开了似的。他听着歌,嘴唇微微地抖动着,手指在拨浪鼓上摸了又摸,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急切地表达出来似的!
一首歌放完了,王秀琴把录音机关掉,苗星驰就像是积攒了很久的冲动似的,拿起了手上的拨浪鼓,轻轻地敲了两下,然后一鼓作气地按照刚刚那首歌的节奏,从头到尾敲了一遍!
王秀琴有点激动地用手捂住脸,看着儿子专注地敲着拨浪鼓。谁还再敢说她儿子是傻子?
老二和老三家一起住的这间土房里头光线不太好,窗帘都拉开到最大,屋里头也还是有点昏暗。夕阳的一点余晖洒进来,给专心敲拨浪鼓的苗星驰脸上洒了一点金色的光晕。
妙妙突然发现,小哥哥长得好好看呀,睫毛像小刷子似的!他的鼻子特别高,眼珠颜色有点浅的,被夕阳金红色的光辉照到,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拨浪鼓在他手下咚咚地响,却听起来比刚刚的童声合唱还好听似的!那样单调的鼓点声,却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听得房间里头的祖孙三代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听。
或许是因为这曲子长,又是一遍记住,有点费精力,苗星驰打完了一遍微微喘了喘,没像是之前一样一遍又一遍地不停打下去。他洁白修长的手指摸着拨浪鼓,像是摸着什么世界上最珍惜的东西一样。
赵香云一把搂住孙子:“我的驰驰啊……我的栋栋啊……”
苗家老二、苗星驰的爸爸,大名就叫苗栋。
妙妙还不懂,她看着妈妈眼圈也红了,想了想,忍不住问道:“妈妈,栋栋是谁啊?”
王秀琴张了张嘴,把嗓子眼里头的酸涩咽回去,这才说:“你和小哥哥的爸爸,就叫苗栋。”
爸爸……
妙妙没有过爸爸,唯一说得上是接近爸爸的角色,就是她的干爸刘老六了。但是刘老六只有在她抽签子的时候,才会对她好一点。过去她以为爸爸妈妈就应该是这样的,可是现在有了新妈妈,她知道不是这样的了。
爸爸会是什么样呢?爸爸为什么不在这里呢?
妙妙没问出口,可是王秀琴看着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王秀琴也是高中学历,她不喜欢像是别的家长那样哄骗小孩。她想了想,把眼泪咽回去,把妙妙抱在怀里。
“爸爸是个非常好的人,但是为了给小哥哥赚钱治病,他被大山压在下面了……”
被大山压在下面了……
妙妙想起来,她被山神爷爷吹起来跑去送灵芝的那一天。大山爷爷看起来那么高,那么宽阔,如果真的被大山爷爷压在下面了,就出不来了。
“我去跟大山爷爷说,让他把爸爸放出来!”
“谢谢妙妙,”王秀琴摸了摸妙妙的小脑袋,只当她是小孩子说话,“爸爸已经失踪了一年多了,有妈妈呢,妈妈一个人也能把你们都带大。”
妙妙看着妈妈泪汪汪的眼睛,没有继续问。
不过,从这天开始,家里头所有人都察觉出来苗星驰的变化了!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抱着拨浪鼓敲敲打打,或者在屋子里头听录音机,但是谁都能看出来,这孩子跟之前不一样了,有精气神了。
只要摸着小拨浪鼓,哪怕暂时不去敲打,苗星驰也能够安安静静地坐着或者跟人一起走了。而不管是儿歌还是各种曲子,他只要听上一遍,就能用小拨浪鼓打出来!
不光是节奏,还有或轻或重的高低音,叫人听一听就能分辨出来是哪一首歌。
妙妙特别高兴!
家里头的哥哥姐姐们都去上学,一个礼拜只有一天能在家里头玩。只有驰驰小哥哥是一直跟她在一起的。
虽然驰驰小哥哥说话经常东一下西一下,有时候还不回她,但是妙妙能感觉到,驰驰小哥哥像是被困在一个和她不一样的世界里头。他需要拨开那世界探头出来,才能够说一句话。
而现在,小哥哥好像回来了!
虽然说话还是和别人不太一样,但是已经好很多了。
“哥,咱俩出去玩吧!”
赵香云正在当院剁鸡食。把蔫掉的白菜叶子剁碎,里面再掺一些麦麸和苞米面拌上,倒在鸡食槽里头。农家的白菜多,虽然放一冬天也不会坏,但是最外层的老叶容易发黑变枯,有些还起腻虫,这样的就要淘汰掉,正好喂鸡了。
她看着小哥俩开开心心往外走,心里头高兴。
要不咋说她疼妙妙这孩子呢?
家里头谁都没说过让妙妙跟哥哥一起玩,可是妙妙自打到了老苗家,就没自己出去疯跑过,一直都是乖乖地跟着哥哥一起。
虽然她是妹妹,可是倒是驰驰被她带着了。
“别跑太远!”
“不跑太远,奶奶,我就和哥哥在门口玩!”
昨天晚上下了好大的雪呀!
爷爷和老叔都起来得很早,早就把院子里头扫出了一条通道,房顶上的雪也都扫下来了,防止屋子被压塌或者漏水。老叔平时不声不响地,可是却悄悄在院子门口堆了个雪人给几个孩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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